前世

    隆景十六年，冬。

    屋内

    地龙烧的很旺，坐在床边的素衣女子，额前已经开始滴汗，然而床上躺着的人却依旧高烧不退，女子一边给男子擦着冷汗，一边往门外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消息，周围一切都安静的令人心慌，院内来来往往的人都身着丧服，整座宅子都挂起了白布，隐隐约约听见前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院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个小丫鬟，素衣女子抬腿跑到门口，双手紧紧扒住门框，却也不敢再迈出一步。

    城门口

    顾朝夕披着那件她这一年来日夜抱着入睡的狐裘站在城门口，两旁是跪地的百姓，他们一个一个都低着头，每一个人都在哭，嘶哑凄惨的声音尽数回荡在顾朝夕的耳边，她觉得好冷啊，真的好冷。身旁站了许多人，太子，公主，甚至是已经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还有她和澄泓的家人，朋友......还有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百官。溪禾和行简没有来，“澄泓，你别怪溪禾，她没法子来，太医说行简得有人守着，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今天了。”顾朝夕看着前方，喃喃自语。

    你看，多么大的阵仗啊。这阵仗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他的叔父齐远侯战死得时侯才有过。

    那一次，顾朝夕还在金陵，刚经历小产，正在忙着处理和离诸事，只听说陛下领着文武百官站在长街前，亲自迎接大将军归家。

    从前的顾朝夕，最喜欢跟梁澄泓在冬日里赏雪，在花园里打雪仗，她总是喜欢悄悄得攥紧一团雪，拍到梁澄泓得脖子上，然后跑开，等着他来追她，一起玩闹，最后她故意摔倒，等梁澄泓抱住她，低声哄她：“别跑了，下次，下次站在这让你打。”偶尔还会被溪禾和行简撞到，溪禾总是故意笑话我们，行简呢，总是一脸笑意得任由溪禾玩闹。

    可现在。

    什么都没有了。

    “澄泓，怎么办啊，我们再也没有下次了。”

    她的身边明明有很多人啊，可是她最想见的人啊，不在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

    她的澄泓，她的夫君，她的大将军，再也不会跟她在冬日打雪仗，陪她雕刻幼稚的小兔子和狼了......

    晓荷站在她身边替她撑着伞，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是啊，朝夕身边的人都想跟她说话，可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自打梁澄泓的死讯传来，顾朝夕不哭也不闹，但也不在开口说话，本来谢行简出事，已经让家里有梁溪禾这一个哑巴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处理内务，就像梁澄泓还在一般，但每个人都知道，他在强撑，那根弦就要断了。谢家兄弟多，嫂子们可以帮衬溪禾，行简还有活得希望，可是朝夕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来了......”有人说了一声。

    棺木推到城门前，车轮停下。叶长风跪在顾朝夕的面前，雪淋在他的头上，身上，像是一瞬间白了头，他双眼通红，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顾朝夕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走到棺木前，用沙哑的声音请求太子，求他给她借伞，帮她遮住这棺木，遮住这些散落的雪。她不停地用双手擦着棺木上的雪，喃喃道：“我的大将军啊，最爱干净了，你们瞧，我都给他擦干净了。”顾朝夕轻轻趴到了棺木上，“梁澄泓，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回家了。”

    梁澄泓的葬礼办的很简单，但也耗尽了顾朝夕所有的精力，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叶长风踏进了房门。

    “小妹，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非要走那条路回京，要不是为了救我，三皇子就没办法......”叶长风跪在地上哭着说。

    “我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