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辰琅
花埕却不恼,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栏杆,出声:“你不好奇我与你母亲的故事么。”
不感兴趣,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了解。所以荼昳事发之后,从未询问任何一人任何事,她只知在花蓉出关后用妗嫒阁开的盛花,为她编了一只荼蘼花手串,笨拙安慰她的阴影。
今日,她也是不冷不淡回:“不。”
花埕眸色闪烁,笑了:“你幼时我便觉着像她,如今更像。”
他似乎全然没听见荼昳那句不,自顾自说起故事来:“我和花蓉,都是老掌门认的徒弟,自小青梅竹马长在一处,我自幼倾慕她,靠近她。我们一起飞剑一起修炼,饮过通一杯酒,挤过通一个被窝。我以为,我通她会有一生一世。只是后来,”他说:“你父亲出现了。”
荼昳对父亲无印象,此时冷不丁听见也平淡极了,冷冷望着他,并不说话。
“我并不知你母亲和你那神秘的父亲发生过什么,只是你母亲回极芜时伤的肝肠寸断,伤痕累累回到宗门时,已有了身孕。”他徐徐道来,语气真真假假沉沉浮浮,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你母亲情伤地悲痛欲绝,我以为自已有机会了。所以我几百年来,自你启蒙开始,日日顺从你,想靠你取得花蓉的侧目。”
“只可惜,你被花蓉逼上了无情道,人也比她更无情,几百年来,你从未回应我对你的爱护。”
荼昳默然,她只是静静看着他。
自幼她性子冷淡,与人生分,但对花埕的爱护,她从来都有心存感激。
“却不想,你母亲的心可真真是一块硬石头啊!”花埕说此,双眸迸射狠厉怒意地光,原本沉稳的气度也怒气冲霄:“为了给你寻一味药,她不惜以我为饵引凶兽!她直说出来,拼了这条命我也能双手奉上,我对她情真意切呵护备至,她却能随时推我挡刀?”
“后因我道心不稳险些走火入魔,她就想逐我出门,我是她师兄,也是极芜大长老!你她就看不到我为她付出的一点真心?!”
少女不知听到什么,清眸刹那一寒,却是并没开口。
“你说,她这是不是绝情冷心!”花埕冷声。
“晚辈虽修无情道,不懂七情六欲,不谙关系,却不至于分不清何为善何为好。”她不欲再看花埕,撇过头去,微微合目,淡声:“爱是你,恨也是你。伤她的是你,逼她的也是你。你断我母亲十三条筋脉,以至她飞升差点迎来死劫。我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但能肯定这不是爱。”
“你和花蓉一样,有什么资格谈爱!”花埕血红一双眼,他冷冷一挥衣袖:“你们无情道者,就该迎接死劫!你们不配飞升上神,只配烂死这人间!”
“晚辈来这世间走一遭,断七情斩六欲,潜心甘粝心至大道,不曾对不起天地,对不起世人,对不起仁义道德。”她哂笑:“倒是埕叔生出心魔,堕入魔仙,日日受心魔折磨,有多好受?半年前的大战,埕叔眼见通胞通门浮尸遍野,当真无别意?”
花埕盯着她半晌,想起来什么,蓦然冷笑了一声:“说来,昳儿也算教了一个好徒弟出来。废你修为,攻入仙界,屠仙界十仙宗,戮仙山三千荒,还是当今魔尊下令。甚至前几日,昳儿的好徒弟还欲拿你曝尸下下仙界的脸面呢。”
本欲从她脸上看到些震惊怔愣或者别的神色,谁料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瑾郁入仙界屠杀仙门,也是你的提议。”荼昳冷漠瞧着他,淡然出声:“瑾郁性善,不会屠杀无辜,可你竟为私欲,撺掇他在仙界尸横遍野。花埕,你可知世间轮回报应相扣,来日你会万劫不复的。”
“性善?”花埕闻言,冷笑一声,仙魔混血,到底是有多性善:“你当初在天机楼亲自昭告三界,仙魔混血死不足惜,怎么,这是要打自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