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虽也好看，但一看就是下九流的。”

    你突然一顿。

    折扇一挑，点住了姑娘的唇。

    你：“职业不分贵贱，不要妄自菲薄。”

    姑娘怔愣了一瞬，看向你的眼睛。

    那里没有任何带着赏玩的通情。

    只有通为女子的欣赏。

    君子的坦诚。

    和，九年义务教育的清澈。

    调弦的姑娘停住了。

    良久后，她说：“也许只有您这样风姿的人物，配得上鹤官。”

    你：？？？

    调弦姑娘：？？？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你和鹤官彼此没什么交际。

    气氛有点尴尬。

    “你应该这么说。”另一个妖妖的姑娘笑着打破沉默，“人家不止会构思，更会唱。”

    “那宾白，啧啧，没见过比鹤官口齿更清晰的！”

    “那变调，平上去入可算是给他玩明白咯！”

    “缩长为短，变旧成新，一唱复三叹。”

    “行家一开口，内行看门道。学了二十多年，嘿，不如人家自已琢磨。琢磨琢磨，什么都出来了。”

    “真想把他那嗓子给夺过来——不，把所有叫得不如公鸭的贵人，全都下了毒，毒出个鹤官的音调才好呢！”

    “要不人家是鹤，你是鸠呢！”一个姐姐顺势笑道，“人家一腔文气，纵横凌云。文辞斐然，不比那些[三江台]的文官差了。你看看你，整天不是毒这个，就是杀那个的，像什么样子！”

    鸠官冷笑一声：“我看我先杀了你！”

    “我好怕！”

    笑闹声。

    “弟妹呀，你还想知道什么？”某个前辈笑吟吟地问你。

    你：……

    “我和他不熟。”你说，“我们总共只见过两面，第一次，他给我封口费。第二次，我给他封口费。”

    ……

    众人沉默了。

    “哦，知已呀。”弹着琵琶的笑意盈盈，用奇怪的腔调说，“知已呀。”

    你：……

    梨园子弟，出乎意料的热情。

    跨越时间而来的你莫名其妙，只能用折扇，挡住半张脸。

    还是鸠官回到了正题：“鹤官不仅傲，还冷呢。”

    “你别看他装得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还要演什么‘化鹤’。”

    “他台上，冷中有热，知道用些诙谐的话儿，消解那纵横的文气。”

    “台下，看着热，实际冷得很呢。”

    “也不能怪他，哈哈。”

    “哈。”

    你从鸠官冷下来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个故事。

    ……

    天底下，哪里来的十全十美的人。

    鹤官，还不是鹤官人的时侯。

    只是个有才、有貌的戏疯子。

    可是唱戏不看脸。

    看嗓子呀。

    鹤官他爹去得早，他娘怀他的时侯吃不起饭，翻垃圾吃，坏了肚子。

    好个如玉的娃娃，却是顶顶坏的嗓子。

    鹤骨呕心沥血，学遍所有剧本。

    上通三史，下明五经。

    水袖开合，辗转起步。

    学富五车，登台如故，不过如此。

    可是一开口……

    那是鹤官第一次在台上开口，那之后，爱戏到魔怔的小疯子，再也没提过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