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已经退朝，陛下在太和殿等着咱们俩。”

    这一路上刘之凤拉着杜禹兵边走边说。

    “哎呦呦，禹兵啊，你可不知道，我跟你讲嗷，这陕西布政使洪承畴，嘿，那可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哎呦喂，这半年来他竟然联合着按察使施安南，让衙役们扮作土匪去抢官府的盐。呵，真有这个老不死的。他还舔个脸死不承认，咬死说是当地闹匪患，哼！怎么他年轻时侯不闹匪患，还有一年告老还乡了，他报上匪患了？”

    刘大人喘了口气，接着在轿子里翘脚骂道:“啧啧啧，你瞧瞧，动钱动到人户部的头上了吧。你跟户部谈钱，那人家能是吃素的？”

    杜禹兵默默说道:“若是洪大人动了陕北的盐业，那朝廷在陕西边军的粮草饷银怎么办？”

    “哎呦喂，啧啧啧我就说你们年轻人脑袋灵活嘛，悄悄告诉你，兵部现在那可真是焦头烂额，硬着头皮从户部的嗓子眼里扣银子。”似乎终于置身事外，刘之凤说起八卦来脸上的肥肉都在跳舞。

    “那饷银可有着落？”杜禹兵好奇追问。

    似乎见杜禹兵愿意为自已顶包，刘之凤不再拿他当外人；又或许觉得一个将死之人，应该不会透露什么秘密，让他让个明白鬼也算让好事。刘之凤压低了声音说，朝廷的银子那也不是说变就能变出来的啊，哪年不是捉襟见肘，也就是皇上死逼着，户部能在今年入冬之前能再往陕西多运送五十万石粮食。

    杜禹兵默默在心中盘算着，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

    ……

    "刘爱卿辛苦了。"

    朱由检挥了挥手，并没有要留他在场的意思。

    刘之凤识趣地行了个礼，躬身缓步倒退着退出了殿门。杜禹兵借机用余光偷偷瞄了瞄皇帝的脸色，朱由检的脸上并无刘之凤所说的那般暴怒亦或愤慨，有的却是有些举棋不定的踌躇与犹豫。

    这出乎了他的预料，在杜禹兵心中，朱由检是个有魄力有抱负的皇帝。即位两年来，其政举风格更偏向雷厉风行，锐意改革，其举措或许有时平庸，但绝称不上昏庸。能让他当着臣子面显露不定，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朱由检也并不多卖关子，随手将表奏与案卷递给了杜禹兵。脸上露出倦意，轻说了一句说“赐座”便再多言。随后他皱着眉头，缓缓移步到了窗前，看向窗外的秋景。他用目光远看了很久，却未能如愿找到一棵枯黄的落叶之树，不得已微微叹息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一行南飞的大雁。

    侯在一旁的老太监脚步轻缓地为杜禹兵搬来一张小绣花墩，放在一个小案旁后，又安静地退下了。

    杜禹兵见皇帝赏起了秋景，也就不再行礼打扰，自顾自地坐下

    详细的翻阅起了手中的表奏和卷宗。

    那表奏没什么太多好看的，是陕西布政使与按察使联名的请罪陈情表，屁话一大堆，总之就是"闹匪患，我无能，我不敢管"。

    按察使叫施安南，负责地方刑法等职务，是从地方提拔选调，并非由中央刑部指派出去，因此杜禹兵知之甚少。

    可布政使名叫洪承畴，杜禹兵却早有耳闻。其人曾经在吏部任职，先帝称赞其忠贞，赏识其才干。在先帝集结兵力与帝国东方的女真决战，却遭惨败之时，北方草原上的几支部落蠢蠢欲动，意欲趁火打劫。他临危受命，前往陕西，维稳边陲行省的安定。自其任职陕西布政使，近十年内陕西从未出过大乱子。

    杜禹兵缓了缓思绪，又准备去打开那份卷宗，看看陕西行省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丑闻。

    谁料朱由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杜爱卿可对陕西发生的事有所耳闻？”

    杜禹兵默默点了点头，大致将刘之凤所讲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