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10日，星期六，多云转晴。

    废弃工厂的铁锈味混着杂草气息钻进鼻腔时，李不言摸了摸校服内袋的辣椒水保温杯。这是刘昊特意买的「女士防狼款」，粉色杯身上印着hello

    kitty，此刻正被他攥得发烫。陈凯走在最前面，橡胶棍藏在长袖里，袖口的「忠」字纹身若隐若现；刘昊戴着墨镜，手里晃着把折叠伞——伞骨是实心铝合金，昨天刚在五金店加工过。

    「虎子他们有七个人，」刀疤哥蹲在工厂门口抽烟，烟灰掉在破洞的牛仔裤上，「三个带刀，两个拿铁棍，剩下两个是看热闹的技校生。」他吐了口烟，眼神扫过李不言脸颊的伤疤，「一会儿动手别留情，轻工技校的人专挑软柿子捏。」

    厂房内光线昏暗，屋顶的玻璃碎了大半，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水泥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虎子靠在生锈的机床旁，叼着根烟，身后站着穿黑皮夹克的豹哥，昨天被陈凯打伤的后背还缠着纱布。「听说你小子想当职高盟主？」虎子碾灭烟头，抬脚踩在李不言脚背上，「先让老子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李不言没躲，任由对方皮鞋碾过鞋面，疼得皱眉。他听见刘昊打开折叠伞的声音，咔嗒一声，像某种仪式的开始。陈凯的橡胶棍已经握在掌心，指节因用力发白。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辣椒粉味——那是刘昊趁人不注意，撒在厂房门口的。

    「按章程，」李不言抬头，盯着虎子眉骨上的刀疤，「职高之间的纠纷用拳头解决，不带外人。」他故意把「外人」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扫过豹哥，「豹哥昨天插手学生会选举，已经坏了规矩。」

    虎子一愣，转头看向豹哥。李不言趁机给刘昊使眼色，后者举起折叠伞，伞面突然撑开，红黄绿三色的辣椒粉劈头盖脸撒下来。「操！」豹哥捂着眼睛惨叫，虎子被呛得咳嗽，李不言趁机掏出辣椒水，对着虎子面门按下喷头。

    剧烈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李不言这才发现自已指甲掐进了掌心。虎子捂着眼睛乱挥铁棍，砸中旁边的铁架，发出轰然巨响。陈凯的橡胶棍已经抽到豹哥后背，后者惨叫着跪倒在地，李不言听见骨头碰撞的闷响，像极了菜市场卖肉的砍骨声。

    「言哥，左边！」刘昊的声音穿透混乱。李不言侧身躲过技校生的木棍，抬脚踹在对方膝盖上，听见韧带撕裂的声响。这是陈凯教他的「胫骨打击术」，专门攻击膝关节内侧，比锁喉更省力。技校生抱着腿惨叫，李不言弯腰捡起他掉落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勇」字，油漆已经剥落。

    虎子终于擦掉眼睛里的辣椒水，怒吼着冲过来。李不言握紧匕首，却在挥刀的瞬间犹豫——这是他。

    这晚，李不言梦见自已站在技校门口，身后站着刀疤哥、陈凯、刘昊，还有戴着校徽的林夏。虎子带人冲过来，铁棍挥向他太阳穴，他却笑着迎上去，感受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钝痛，第一次觉得畅快淋漓。梦醒时，他发现自已攥着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被汗水浸湿，母亲的笑容渐渐模糊，仿佛在说：「我的孩子，你终于变成了自已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