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它也如人一般,不甘心囚困狭隘的一方笼中,它向往同类,向往自由,向往天地的广阔无垠。
闻絮一字一句认真道:“既然它想出去,公主为何不放它离开呢?”华娾眼睑低垂,眉目柔婉,专注着那只进食的白玉芙蓉鸟。
“它们是我一手养大的,自幼生活在笼中,早过惯了不用躲避天敌,衣食无忧的日子,外头险恶,我恐怕它们适应不了。
”见那只白玉芙蓉鸟正在安静啄食,华娾用食指轻轻抚摸着白玉芙蓉鸟柔软顺滑的羽毛。
华娾轻笑,“况且母妃说,笼中雀是不能贪图青天阔的。
”几乎是瞬间,闻絮反问,“为何不能?鸟雀生了双羽,生来就是要长在青天之下的。
”“为何……”闻絮稚嫩的音色竟然将华娾问的噎住,她拧眉思考,齿间反复嚼咽着为何二字。
闻絮的话犹如一颗石子,猝然跳进她静如潭水的神色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是啊,鸟儿生来就是要长在青天下,为何不能?可不出半会儿,华娾的脸色变了变,才燃起光亮的眼眸,陡然黯淡下去,“人各有命,这是它的命。
”人各有命,在闻絮听来过于刺耳。
她自打娘胎起身患体弱多病之症。
寻遍名医,也无济于事,诸多大夫都连连叹息,说她命薄多舛,注定活不长久。
她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苦药参丸维持吊命,即便如此,那也活了十年。
眼下闻絮的身子虽然算不得十分康健,但也不至于如从前那般每况愈下,常卧病榻。
在旁人都惋惜着闻絮之名,如是败絮飘落,命不久矣。
唯她母亲告诉她,他人之言不过虚妄。
“公主可容我说一言。
”“你说便是。
”“我母亲曾教导我,人定胜天,胜过听天由命。
”华娾被闻絮触动,她惊讶一个孩子,竟能理解这话其中深意。
道理看似浅显,若要付诸行动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绝非易事。
同时她好奇,这样一只小小的芙蓉鸟,到底能不能飞出深沉厚重的宫墙?她想依照闻絮的话试试看,人定胜天。
华娾下定决心,“那便听你的,等它的羽翼渐丰,我放它自由。
”……谢娘子咏絮图前。
元妃吩咐人撤了软垫,华姝的双膝就这么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只隔了身下几层衣物。
前半个时辰,华姝还能咬咬牙沉住浮躁,规规矩矩地认罚。
百无聊赖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没有软垫隔着,仅仅半个时辰过去,华姝的腰背小腿就刺痛酸麻。
若做个孝女,谨遵她母妃的教诲,真跪到午前,那还不得膝盖青紫,淤痕难消。
她盯着面前那副谢娘子咏絮图打量了许久。
华姝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跪一副死物还能跪出才气?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撒欢玩上一场来得痛快。
闲来无事,华姝将前十年发生的事通通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其实她拢共也才活了十年。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了,那趾高气昂的四皇姐华婖。
无论华婖多么任性妄为,许贵妃就从来没有罚过华婖。
反倒是自己一同华婖打架,哪怕是些细微的口角争执,只要传入了她母妃耳中,必少不了一番苛责。
华婖跟华姝虽为亲生姐妹,但在旁人看来,她俩可谓是仿若前世冤孽,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免不了大打出手,凡事都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忽地,华姝乍现一个主意。
华婖无理取闹的时候,许贵妃总是百般依顺,任何事皆由着华婖的性子来,若是自己也无理取闹上一回,母妃会作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