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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她从床板上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阿娘一般睡的较晚,她穿戴衣鞋的时候总得小心翼翼的怕吵着她。花织夕这个阿娘是阿爹在世时续弦的,如今家中只有花织夕跟阿娘俩人,虽然阿娘对她不大亲近但也不算刻薄。
等她扫完院子捡完牛粪,天色已经大亮了,太阳十分刺眼。阿娘走出门收拾了一大堆又脏又臭的衣裳放在家门口,像往常那样看了她一眼之后她又进屋去了。
阿娘经常帮人洗衣服维持生计,不过接活儿的是阿娘,干活儿的是她,但阿娘从未饿过她一顿。花织夕卷起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那桶子脏衣服拖到村口外的溪流边上。
今儿个天气有些凉快没什么人到水流边来洗衣裳,花织夕伸出小胳膊一边捶打着脏衣服一边回想着昨天老秀才讲的那个故事。
织女那样高贵不可亵渎的仙子到底为何要下嫁给牛郎呢?真是匪夷所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脏又瘦的身子,朝水里照了照自己这张蜡黄的小脸。不免感叹:织女会爱上牛郎,许是牛郎又勤奋又长得好看些。
“呀!我的衣服!”
一个不留神,花织夕正抓住手中浸湿的衣裳被水流冲到了下流,她赶紧提起裤管爬上岸朝下流方向跑去!要是丢了一件衣裳当真是卖了她也赔不起呀。
花织夕光着脚追赶着那件急速下流的衣裳,在流水潺潺之间并未发觉什么异样。本着骨瘦如柴的优势她跑起来几乎没什么声音,此时水流中的衣裳忽然被水中的树枝勾住,她心下一喜就要跳入水中捞取。但因眼尾余光瞄到那抹光亮,那跃起的脚步却被她生生收了回来。
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光洁的背影!
窥人洗浴乃何等龌蹉之事,更何况花织夕还是个小姑娘。她脸色一红,悄无声息地躲到石头后边,心里只盼望着这洗浴之人能尽快离去,好让她去取衣裳。
好一会儿过去了,耳边传来的尽是流水声,花织夕探出脑袋本想瞥一眼那人走没,不想这一瞥简直惊呆了她九年来的视界。
水中坐着个男子,他双手大开,仰头半靠在岸边,像是在歇息。虽然没能正面瞧个大概,但此人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凡的男子。
可是村子以外的男子都长这副模样?
她远远盯着那人的轮廓好一会儿,见他半响没个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那男子上半身靠在岸上,下半身坐在水里。而花织夕要的衣裳却勾在他左边不远处的树枝上,她暗暗庆幸男子此时正闭着眼,于是她步子极轻地朝衣裳那处走去。
终于悄然无声地走到够得着衣裳的岸边,花织夕紧张地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她卷起袖子伸出小手去拿衣服,成功拿到衣服之后她转身准备离开。
但那个男子实在是格外引人注目,花织夕一个没忍住又偷偷瞄了几眼,可这一瞄不对劲了!此时的男子已经睁开了双眼,黑亮的眸子毫无情绪地盯着她。
看清了男子的面貌,小小的花织夕惊讶地目瞪口呆。
眼前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高挺俊朗的鼻子,紧抿而薄的唇,是个俊美的少年郎,只是那双永远漠视着一切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小小的花织夕几度想要收回视线,但那个人太吸引她了,他仿佛黑夜里的一道光照射在花织夕的世界里,她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岸上瘦小蜡黄的花织夕,水流中俊美的少公子,二人就这么四目相望甚久。
花织夕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脑中忽然出现昨日老秀才讲过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她不由得异想天开:难道我真的是牛郎转世,要遇见我的‘织女’了吗?
于是,花织夕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朝那少公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