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雨考验
但几乎每个人的书包带都用彩线重新缝过。有个男孩的书包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汉字,仔细辨认是"好好学习"四个字。
傍晚时分,雨势稍缓。龙安心和吴晓梅在堂屋生起火塘,潮湿的柴火冒出呛人的浓烟。阿公拎着条腊肉进来,肉皮上已经长了层白霉。"刮刮还能吃。"老人用猎刀削着霉斑,动作熟练得像在给猎物剥皮。
雏燕们在簸箕里叫个不停。龙安心掰了块冷饭想喂它们,被阿公制止:"燕子只吃活虫。"老人从腰间解下个竹筒,倒出几条扭动的蚯蚓,"得教它们捕食。"
火塘的光映在墙上,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龙安心看着自己扭曲的影子,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讲的苗族传说——火塘边的影子是人的第二个灵魂。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龙安心问。
阿公往火里添了块松明:"看山上的雾气,至少还得两天。"老人掰着树皮般粗糙的手指,"先塌方,再涨水,年年这样。"
夜深时,龙安心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他摸出手电筒,发现屋角的老鼠正在啃他泡湿的图纸。那些他曾经珍视的设计图,现在成了啮齿动物的磨牙工具。
第二天清晨,寨子里传来喧哗声。龙安心披衣出门,看见十几个村民围在村口。小溪已经变成浑浊的急流,冲垮了通往外界的石板桥。几个老人蹲在河边,用竹竿测量水位。
"路断了。"杨会计的假牙在晨光中泛着瓷白,"救灾物资起码三天才能送进来。"
龙安心看见吴晓梅正带着学生们在河边打捞漂浮物。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与洪水的轰鸣形成奇特的交响。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捞到个塑料瓶,兴奋地举过头顶,像举着个战利品。
回屋的路上,龙安心遇见阿公在挖排水沟。老人的蓑衣上沾满泥浆,每挖一铲都要喘口气。"您歇会儿。"龙安心接过锄头,掌心立刻被磨得生疼。
"后生,挖沟要顺着地势。"阿公指着地面的纹路,"看这些蚂蚁搬家走的线,就是天然的排水道。"
中午,寨子里的喇叭突然响了,杂音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普通话:"地质灾害预警所有村民立即转移到"广播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的嗡嗡声。
龙安心跑到村委会,看见老支书正在摆弄一台老式收音机。"后山可能要塌。"老人指了指云雾缭绕的山脊,"得通知下游五户人家。"
雨幕中,龙安心跟着阿公和吴晓梅挨家挨户敲门。大多数老人都不愿离开,直到吴晓梅用苗语说了句什么,他们才慢吞吞地收拾细软。有个瞎眼的老太太死死抱着个陶罐,说什么也不松手。
"那是她丈夫的骨灰。"吴晓梅小声解释,"六八年修水库时塌方埋的。"
转移完最后一户人家时,天已经黑了。龙安心浑身湿透,工装裤上沾满泥巴。他的旧运动鞋开胶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嗤声。吴晓梅递给他一个烤红薯,烫得他差点脱手。
"小心烫。"她的银耳坠在火光中闪烁,"吃完去换身干衣服。"
龙安心这才发现,吴晓梅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苗衣,头发也重新编过。而他自己像个落汤鸡,狼狈不堪。
第三天早晨,龙安心被阳光刺醒。雨停了,寨子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他走到河边,看见村民们正在用藤索和木板搭临时便桥。孩子们在浅滩捡拾洪水冲来的杂物,像在过某种奇怪的节日。
"龙老师!"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手里捧着个湿漉漉的本子,"这是你的吗?"
龙安心接过一看,是自己泡烂的施工日志。纸页已经黏在一起,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数字——那是他在广州时记的工账。
"谢谢。"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去帮吴老师捡柴火吧。"
回屋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