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银炉重燃
过药汤一饮而尽,颤抖的手指突然变得精准。他展开残件图纸,炭笔在纸上勾出流畅弧线:"真正的魂线要分三层——表面是给活人看的吉祥纹,夹层是祖先迁徙路线,最里层"
笔尖突然折断。老人盯着吴晓梅项圈上晃动的银蝶,浑浊的眼里闪过警惕:"女娃娃知道规矩吗?"
龙安心这才注意到吴晓梅脸色发白。苗族银饰传承向来"传男不传女",怕女儿出嫁带走了家族秘技。她咬着嘴唇退到门边,项圈在阴影中黯然失色。
"合作社出钱重开银匠炉。"龙安心突然说,"按产量分成。"
蒙阿公的金牙闪过一道光。他掀开地砖取出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躺着七把造型奇特的錾子——每把尾端都刻着汉字"蒙"与苗文星辰纹的交织图案。
"我爷爷从湖南带回来的。"老人抚摸着錾身上的凹痕,"当年红军有个连长,用汉人的《营造法式》换了我们锻银的秘方。"
龙安心浑身一震。他想起父亲遗物里那本残缺的《营造法式》,扉页上确实有褪色的苗文批注。风突然吹开工棚的破窗帘,阳光正好照在吴晓梅刚取出的3d扫描仪上。
"那是什么鬼东西?"蒙阿公的咳嗽又开始了。
"能把银饰纹样存进电脑。"龙安心打开设备,"就像"
"偷魂的相机!"老人抄起铁锤。吴晓梅急忙用苗语解释,说到"务婆允许"时,锤头才慢慢垂下。
扫描过程像场古怪的仪式。蒙阿公坚持要先给设备"喝"酒——龙安心只好往散热孔滴了三滴米酒。当激光束扫过胸针残件时,老人突然伸手挡住镜头:"蝴蝶眼睛不能照!那是祖先看路的地方。"
显示器上,放大百倍的纹路清晰展现出手工难以企及的精密:每道凹槽底部都有细如发丝的刻痕,连起来竟是清水江的微缩地图。蒙阿公的怒气渐渐变成惊叹,他指着屏幕上闪烁的一个点:"这里!我爷爷埋了块试银石!"
龙安心放大那个区域,果然看到个米粒大的凸起。2015年黔东南洪水后,那块试银石就失踪了——而电脑显示它仍在河床某处。
"比我的记忆牢靠。"老人喃喃道,缺指的手抚过屏幕,像是在触摸某个遥远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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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红枫香树时,第一炉新银终于出炉。蒙阿公执意要用传统脚风箱,龙安心踩着踏板,汗水把t恤浸成深色。吴晓梅在门外用苗语唱着《锻银歌》,歌声随着风箱节奏起落。
"温度不够!"老人把银锭夹回炉中。火光映亮他皱纹里的污垢,也照亮墙上那张泛黄的"先进生产者"奖状——1987年县银器厂发的。
龙安心加力踩踏。风箱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炉火终于泛起靛蓝色——这是苗银最佳锻造温度的标记。蒙阿公的錾子如活物般在银片上跳动,碎银屑像星辰坠落在他的旧球鞋上。
"你们运气好。"老人边錾刻边喘息,"去年有个法国佬出二十万买魂线技法"他突然剧烈咳嗽,錾子划出条歪斜的线。
吴晓梅立刻递上药汤。龙安心注意到她换上了传统苗装——这是对银匠最大的尊重。蒙阿公啐了口血痰,突然把錾子塞给龙安心:"你来,汉人手稳。"
银錾入手沉甸甸的。龙安心按照投影仪上的纹样下刀,却发现手腕不由自主地颤抖。三厘米的直线变成锯齿,汗珠滴在银片上嗤嗤作响。
"心不静!"蒙阿公夺回工具,"银器有灵,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吴晓梅,后者正捧着扫描仪发呆,屏幕上是放大后的蝴蝶翅膀纹路——那些看似装饰的曲线,实则是用苗文书写的祝福词。
当月光照进工棚时,第一枚复刻胸针终于完成。蒙阿公用祖传的酸液做旧,银蝴蝶在药液中渐渐泛出幽蓝光泽,与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