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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命名礼
"这是"龙安心刚开口,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本想忽略,但看到来电显示是深圳的区号,还是歉意地退到一旁接听。

    "龙先生,您参加文博会的尾款已经打到您账户了,"一个女声公式化地说道,"扣除税费后是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三元整。"

    龙安心愣住了。这个数字太过熟悉——十年前,包工头卷走的正是他三个月的工资,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三元。他曾经在那个闷热的工棚里,一遍遍计算这个数字,幻想着拿到钱后要给林妍买什么样的戒指。

    "龙先生?您还在听吗?"

    "在的,谢谢。"龙安心机械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看向鼓楼,吴晓梅正接过务婆手中的铜铃,按照古老仪式绕着火塘转圈。她的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鼓楼地砖的特定纹路上——那是墨师告诉他们的"声波节点",能让铜铃的声音传得更远。

    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三元。十年前被夺走的,如今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了。龙安心摸出钱包,抽出那张已经褪色的工资条——"龙安心,2013年9月,应发48623元"。纸片边缘已经起毛,折痕处几乎要断裂。

    火塘里的火焰突然窜高,将整个鼓楼内部照得通明。龙安心看着吴晓梅的背影,她手中的铜铃在火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命运的循环——广州工地上的尘埃与凯寨鼓楼里的火光,包工头的欺骗与务婆的祝福,林妍分手时电话里的麻将声与此刻铜铃的清响。

    "阿心哥!"吴晓梅在叫他,"来接下铃铛!"

    龙安心将工资条重新塞回钱包,走向火塘。当他从吴晓梅手中接过铜铃时,两人的手指短暂地相触。她的指尖有常年刺绣留下的茧子,粗糙却温暖。

    铜铃比他想象的要沉,铃舌碰撞内壁发出"叮"的一声。务婆开始唱诵古老的《命名歌》,歌词讲述着枫香树如何生出蝴蝶,蝴蝶又如何产下十二个蛋,最终孵化出苗族、汉族和世间的万物。

    龙安心跟着节奏轻轻摇晃铜铃。他发现铃舌的摆动有种奇特的规律——向左三下,向右两下,停顿,再重复。这节奏莫名让他想起建筑工地上的打桩机,只是更加柔和,更加有人情味。

    "现在,"务婆唱完最后一句,用汉语说道,"阿耶玳的所有人,来喝同一碗酒。"

    吴晓梅的母亲端来一个硕大的木碗,里面盛着浑浊的米酒。碗底明显有个小洞,酒液正慢慢渗出来,滴在火塘边的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是和解酒,"吴晓梅小声解释,"碗底有洞,表示让过去的怨恨流走。"

    龙安心接过木碗,小心地抿了一口。酒液比他想象的更甜,带着某种草药的苦涩。他传给下一个人时,注意到省民委的马处长正用手机拍摄整个过程。

    "这是我们苗族古老的议榔制度,"龙安心听见王主任向领导们解释,"象征着集体契约精神"

    酒碗传了一圈,最后回到务婆手中。老人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碗倒扣在火塘边。渗出的酒液很快被火焰吞噬,升起一缕青烟。

    "礼成!"务婆宣布道,铜铃再次响起。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芦笙和木鼓同时奏响,孩子们开始绕着鼓楼奔跑。省里来的领导们看起来既惊讶又满意,马处长甚至跟着音乐节奏轻轻点头。

    龙安心退到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是银行发来的入账通知:"深圳文博会尾款48623元已到账"。

    "怎么了?"吴晓梅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两杯米酒。

    龙安心把手机递给她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被包工头拖欠的工资吗?就是这个数,一分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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