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蚀黎明

    金属摩擦声在废土黎明中格外刺耳。林岩用扳手敲了敲生锈的冷凝器，冷凝管里渗出的液态氮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腾起白雾，他面罩上的温度传感器立刻跳出红色警告——制冷系统核心部件的寿命只剩十七个小时。

    第七百二十三天。他对着喉麦自言自语，呼出的热气在防辐射面罩内侧凝成水珠。左手腕的辐射剂量表显示0.32μSvh，比三天前升高了0.05，说明近海区域的辐射尘正随季风扩散。作为前船舶工程师，他清楚这套从报废LNG货轮上拆解的制冷系统早已不堪重负，就像这个被核冬天冻结的世界，所有精密仪器都在走向熵增的终点。

    滨海工业区的废墟在灰暗中舒展。锈蚀的龙门吊像恐龙骨架般矗立，断裂的输油管道如扭曲的血管爬满地面，二十万吨级船坞里搁浅着三艘货轮，船体被藤壶和变异海藻包裹，远远看去像长着甲壳的陆地生物。林岩的庇护所位于船坞南端的旧维修车间，混凝土墙体内嵌着三层铅板，通风口连接着改装过的海水淡化装置——那是他花了三个月从沉没的渡轮上拖回来的。

    当他蹲下身检查备用蓄电池时，脚边的铁板突然发出不祥的吱嘎声。二十米外的阴影里，八道幽蓝光点骤然亮起，像深海中浮动的鬼火。辐射章鱼！这种体长超过两米的变异生物能改变皮肤色素，刚才还完美融入锈迹斑斑的船体，此刻正用布满吸盘的腕足无声逼近。

    林岩滚进预制好的防御工事——那是用集装箱改造成的射击孔，顶部覆盖着防切割网。他抓起改装过的气步枪，枪管里装填的是从轴承厂收集的钢珠。辐射章鱼的弱点在头部中央的神经结节，但它们的腕足能在0.3秒内弹射十米，必须保持至少十五米距离。

    第一只章鱼的腕足扫过防切割网时，林岩扣动扳机。钢珠击穿了

    creature

    的复眼，黏腻的紫色血液喷在防护网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剩下的七只已经散开，两只从左侧集装箱顶部迂回，腕足上的吸盘像磁铁般吸附在金属表面。他立即按动藏在沙袋后的开关，右侧三根高压水管突然喷出混杂着铁砂的海水——这是利用废弃消防系统改装的反制装置，盐粒和金属碎屑在零下低温中冻结成锋利的霰弹，当场将两只章鱼的腕足削断。

    战斗持续了七分二十三秒。当最后一只章鱼的神经结节被打爆时，林岩的气步枪弹匣已经空了。他摘下手套，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辐射检测仪扫描战场，确认辐射值没有异常升高后，才敢靠近这些变异生物的尸体。它们腕足末端的吸盘还在蠕动，每个吸盘边缘都长着细小的锯齿，这是核辐射导致的生物形态剧变——三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生物时，它们还只是普通的太平洋巨型章鱼。

    又得加固防御网了。他踹了踹变形的防切割网，突然注意到章鱼尸体下方的地面有新鲜的拖拽痕迹。痕迹从海边延伸而来，在距离庇护所五十米处转向西北，那里是工业区深处的仓储区。作为资深生存者，他清楚任何非自然痕迹都可能意味着两种情况：变异生物的新习性，或者更危险的——人类。

    夕阳从铅灰色云层中露出半张脸，昼夜温差开始显现。林岩必须在两小时内完成制冷系统的维修，否则庇护所内的淡水储备会在零上二十度的高温中蒸发。他扛起工具箱走向备用零件库，路过储油罐时，特意检查了上周布置的绊线——铜铃安静地挂在锈铁丝上，没有被触动的痕迹。

    战备库的入口藏在维修车间的液压升降台下方。当林岩输入七组随机密码后，混凝土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三个月前发现这个地方时，通道里的紫外线消毒灯还在工作，墙面上印着方舟计划·滨海支点的红色涂鸦，旁边是已经褪色的警告标志：未经授权者将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