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上了岸，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人群乱糟糟地围了上去。

    我默默转身，没有再看一眼，继续向前走。阳光依旧刺眼，但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几天后，苏晴打来电话，语气复杂：知意，沈司夜……他虽然救回来了，但呛水太严重，加上从桥上跳下去时撞到了礁石，伤了脊椎……医生说，可能……以后都要在床上躺着了。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他爸妈联系我，想让你去看看他……苏晴的声音带着犹豫。

    好。我答应了。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沈父沈母，也是为了给我自己这段彻底腐烂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走到那间VIP病房外，脚步顿住。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沈司夜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上毫无血色，曾经英挺的眉眼此刻只剩下憔悴和脆弱。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用这种方式来赎罪来博取我的原谅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细微的开门声惊动了他，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在看清是我时，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他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却因为身体的剧痛和无力而失败，只能徒劳地动了动手指。

    小蕊……知意……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你……你来了……

    我走到病床边，将手里那束淡雅的白玫瑰插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花瓣纯净，却也带着一种告别的意味。

    他贪婪地看着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求和卑微，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小蕊，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我半条命没了……可以……可以让你消气了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用自毁来企图挽回的男人。内心翻涌过无数情绪，恨意、悲哀、嘲讽……最终都沉淀下来，化为一片不起眼的灰烬。

    那些伤痛是真的，那些被践踏的尊严是真的，那些被撕碎的爱意也是真的。一条命，半条命，都无法抵消。

    我转过身，面向门口，没有再看他一眼。

    后会无期。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寂静的病房里，也敲碎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

    沈司夜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发出一阵低哑、破碎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呵……呵呵……洛知意……陆湘蕊……你好狠的心……

    我没有停顿，拉开门，走了出去。

    医院外的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暖意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我抬起头，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身后的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

    前路漫漫，阳光正好，属于我的全新篇章，才刚刚开始。至于沈司夜，他将在那张病床上，用余生，去咀嚼他亲手种下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