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代瑕疵品投入染缸时,要确保素绢裹住顶针...
程砚秋忽然将玉梭刺入自己心口,金丝蚕从创口涌出,在空中织出血色契约。林穗看清了条款末尾的指纹印——正是母亲在骨髓捐献协议上按下的那个带着桑叶压痕的指印。染缸方向传来闷响,青铜暗门开始渗出靛蓝液体,裹着几片未烧尽的蜀锦残片。
该收网了。程砚秋扯断缠在白骨间的经线,所有素绮机同时翻倒。林穗看见每具白骨后颈都嵌着枚金丝梭,与她锁骨下的青斑纹路完全契合。当最后一道经线断裂时,整座云裳大厦的地基传来蚕群破茧的轰鸣。
最终章
素帛劫
云裳大厦在蚕鸣中倾斜成四十五度角,林穗的工装靴卡在青铜门缝里。程砚秋的断腕正以诡异速度再生,新生的血肉间缠绕着金丝蚕吐出的经线。他抓起染血的玉梭扎向地缝,靛蓝染料突然逆流成河,裹着白骨冲向穹顶的残月。
这才是真正的质检标准。程砚秋撕开再生中的皮肉,扯出半卷泛黄的《天工织造》。书页在血水中舒展,显露出程凤台用蚕血写就的批注:凡瑕疵者,当入缫丝瓮三昼夜。林穗看见自己的生辰八字被朱砂圈在页脚,与西南代工厂童工名册上的日期完美重叠。
三百台素绮机突然立起,白骨们机械地开始织布。程砚秋将玉梭插入心口创面,整座蚕室的银线应声断裂。十万枚蚕茧坠入染缸,爆开的茧壳中飞出带倒刺的金丝蚕,这些变异蚕虫精准扑向全息投影仪,将程凤台的电子影像啃噬成数据残渣。
当年换婴的不是护士长,林穗攥紧青铜蚕匣,看着匣面浮现的织纹,是老科长把真正的继承人藏进了质检科。她的指甲抠开工装内衬,露出肩胛骨上的断纱胎记——与程砚秋纹身断开处完全吻合。
程砚秋突然大笑,扯开再生完毕的右手,掌心嵌着枚带编号的铜顶针:你以为我是被调包的那个他将顶针按进素绮机的梭槽,地面突然裂开,升起口雕满蚕纹的青铜瓮。瓮中浸泡的正是蓝布衫少女的尸身,她手中的蜀锦终于完整展开:两个女婴的脐带被织成质检科暗码,系着程氏宗祠的房梁。
整座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此时轰然爆裂,夜风卷着燃烧的质检报告灌入蚕室。林穗看见母亲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老人正用化疗留置针挑破程凤台的西装内袋——掉出的不是心脏药,而是1958年特种蚕种的冷藏管。
该结束了。程砚秋撞向青铜瓮,少女尸身手中的蜀锦突然裹住林穗。当素绢触到她锁骨胎记的刹那,十万金丝蚕集体自燃,在空中织出血色天网。林穗的诺基亚在此时收到最终电报,破译后的信息让她将玉梭狠狠刺入程砚秋后心。
你才是第七代瑕疵品。她转动玉梭,看着男人瞳孔中的金丝寸寸断裂。程砚秋的再生躯体开始崩溃,血肉间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当年纵火案残留的阻燃剂。他最后扯出的微笑里,藏着半枚老科长的工牌。
青铜瓮突然炸裂,蓝布衫少女的尸身立起,左眼迸发出桑蚕丝织就的虹膜。她手中蜀锦完全展开,显露出云裳集团所有违法交易的证据链。程凤台的惨叫声从地底传来,他的全息影像被蚕丝裹成茧状,吊在燃烧的素绮机上。
林穗在坍塌的穹顶下摸到程砚秋的断指,上面的铜顶针正发出摩尔斯电码。当地震波撕裂最后一台织机时,她终于读懂了质检科传承百年的终极守则:最完美的织物,必须用最残缺的经纬来织就。
晨光穿透尘霾时,西南代工厂的童工们正踩着满地蚕尸走出地窖。新闻直升机镜头里,燃烧的云裳大厦如巨型蚕茧矗立,一匹染血的素帛从废墟顶端飘落,上面织着所有受害者的姓名。林穗的工牌在灰烬中闪着微光,背后刻着老科长的手写批注:
质检之责,不在挑瑕疵,而在容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