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喝醉了酒,我比平日大胆了一些。
君无忧紧握手中笔,似女儿般的睫毛微颤,只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略失水准的可字。
我第一次如此接近君无忧,我能听到他错乱的呼吸。
还能感受到他娇弱无骨的身躯上传来的温热与灼烫。
我们之间会有说不完的话,可偏偏我夜无话。
池塘里传出的蛙叫一声接着一声。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和君哥哥住在一起。
我听见学宫学子传出的流言蜚语,君哥哥也有所听闻。
我不在乎,可君哥哥身为太子,他居……也不在乎。
宫中传来消息,皇后腹中长了瘤积聚,是不治之症。皇后病逝后,君哥哥悲伤过度,患了重病。
小涯儿,我没有母后了。
我再也没有母后了。
我抱着虚弱的君无忧,很想同他说我也没有母亲了,可话到了嘴边又如何说得出口。
君哥哥,皇后娘娘只是去天上当了花神……。
后来君无忧怪病痊愈,但需要时常喝药调养。
听说宫里因此杀了不少无能庸医。
我和君哥哥就这样在书院住了三年,期间我们形影不离。
君哥哥变的开始依赖我,我也愿意宠着君哥哥。
我甚至听君哥哥在梦中说着要将我揉碎吞入身体的胡话,身体却在鬼使神差的发热。
3
永乐三十五年,初冬。
今日是我束发的日子,同时也是太子殿下加元服的日子。
晨雾未散时,东宫的青鸾车驾已候在侯府门前。
我摩挲着父亲亲手为我系上的雕狼骨扳指,玄铁打造的狼牙正抵着虎口。
这是楚家儿郎十五岁必承的诅咒。
母亲生前绣的云纹箭囊悬在腰间,鹿皮已被磨得发亮。
我依稀能嗅到七年前离山时,天灵山巅终年不化的雪气。
上车时,我掌心无意蹭过鎏金车纹上未拭净的血迹。
昨夜宫中当值的羽林卫被杖毙三人,据说是因为太子殿下试穿猎装时,发现箭袖绣纹少了一针龙须。
车帘掀起刹那,沉香木的气息裹着柔情般的声线迎面而来。
小涯儿,你今日看起来倒是像大将军了。
君无忧指尖拈着块鸽血玉佩,正将流苏一圈圈缠在腕间。
蟠龙纹的玉带钩刺得我眼眶生疼,那是大隋皇族制式。
马蹄声碾碎长街寂静时,我对君哥哥说:
待会进猎场,跟紧我。
君哥哥应了一声,视线并未离开我的面庞。
皇家猎场的桦木林在暮秋呈现出诡异的金红。
君无忧的银甲在树影间明明灭灭,倒像团飘忽的磷火。
我数着箭囊里二十七支雁翎箭,师傅说过,天灵山的规矩,二十八这个数字犯凶煞,不吉利。
来了。
我勒住马,镶着东珠的马鞭指向前方溪涧。
枯黄的芦苇丛剧烈晃动,独属于野兽的腥臊气混在腐叶气息里翻涌。
君哥哥正搭箭的瞬间,眼角掠过芦苇深处一抹不自然的铁锈色。
黑熊人立而起的刹那,我手中弓弦已震响三次。
两支箭矢直入熊目,最后一支偏了半寸,擦着熊耳没入树干。
暴怒的兽吼惊起漫天寒鸦。
我望着极速朝我逼近的熊爪,回想起十二岁那夜君哥哥最后对我说的话。
宁杀错,不放过。
狼牙扳指划过弓弦,君哥哥手中长弓被黑熊一掌拍断。
黑熊攻来的刹那,君无忧下意识挺身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