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盆洗手是业界常事,原本不甚稀奇。可韩昭留下的书信却说,金盆洗手后将去皇城的缉拿司任职,这让原本对此事持不追究态度的师父差点儿气吐三升血,直接病倒。
缉拿司向来以缉盗、除寇为主业,自古以来是他们这行的天敌。韩昭知道他们的行踪地址,更了解一个贼所有的心理手段,若他当了叛徒去做官,那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师父深知其中利害,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病倒后的第二天,一脸病容的师父将白河叫到了他身边,轻飘飘地附到她耳旁说了四个字:扑杀韩昭!
师父已经老了,老人的语气是慈祥、和蔼的,像二月的春风里仍裹挟着冬日未化尽的残雪,不由分说地劈头盖脸吹来,让她不禁后撤了几步——或许应该多靠近一点儿背后的暖炉,才不至于颤栗生寒。
白河沉默了半晌,没立即回答他。
师父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论天资,你和韩昭不相上下。师父老了,这事情办不了,不然也不会亲手交给你。如果你还在念及你们的师兄妹之情,那你可以凭此事了断。
韩昭心里若还有师门众弟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在他决定金盆洗手的时候,心里头就没装着师门了吧师父将头转了回去,望向窗外凝重如生铁的黑云,白河,要下雨了,你早点儿回去吧。记得再回来的时候,把韩昭的脑袋带回来。
白河觉得这不到百步的回房之路格外漫长。
听师父的口气,似乎他觉得扑杀韩昭是件挺轻松的活儿,最起码并不难,最多可能需要多花点儿心思。但这也侧面说明韩昭平日里的确是不受管教,不因人热的态度致使师父都对他的实力缺乏了解。
但只要是个人、一个稍微听过江湖上风言风语的人,也能从别人嘴里打听到一个不争的事实:韩昭的确是一个可以把无敌两个字嵌在眼睛里的男人,哪怕只是皇城的底层民众,关于韩昭劫富济贫的故事也能信手拈来。
身为侠盗,韩昭的武功是师父手把手教的,自然不弱;白河虽然也是师父耗费心力的学生,但她平日里光把心思琢磨到如何让韩昭这个木头脑袋开窍上面去了。论轻功,飞檐走壁她还勉强凑合,但说到拳脚功夫......她甚至不如入门一两年的师弟
但即便菜成这样,她也没反对师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是真的很想当着韩昭的面问个清楚。
少女的情怀比最婉转的诗歌还要动人,哪怕最终的结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她也在韩昭面前说出来,一字不落的全说出来,也算是了却自己五年里的一桩心事吧。
快要走到自己房间时,隔壁的寝房忽然从窗柩里探出一个脑袋,朝着她叽叽喳喳:师姐,又在愁韩师兄的事情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愁过他的事情无精打采的白河被这没来由的话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下意识地仰起头辩解:还有,他现在已经不是师兄了。
是吗可师姐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亲热叫着韩师兄呢。
......
白河耳根泛起一丝绯红,但脸仍是紧紧绷着,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青年:沈时,你若再信口胡诌,我不会饶你。
沈时比白河小两岁,是师父听闻韩昭加入缉拿司后新收的小弟子,几个师弟里就他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最亲热。面对这个小师弟,白河时常有把他看成韩昭的错觉——主要是他的身姿和韩昭有八九分相像,哪怕沈时再三强调,她也时常弄错。
白河办事一向轻装简行,这次她只提了一个包裹,跟几个平日里熟络的师兄弟辞行后,便向山下走去了。
下山的路崎岖坎坷,沈时陪着她多走了一段远路,临近分别时,他忧心似地问道:师姐,师兄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