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后退的松树林，脑海中回放着林悦满身是血警告我的样子。

    我坐在警局询问室，队长出去接电话已经二十分钟了，留下我一个人对着单向玻璃发呆。

    等了很久，门终于开了，陈队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警察，两人表情都很奇怪，特别是那个年轻警察。

    薛先生，两人坐下来，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我们需要再确认几个细节。

    他翻开文件，我们查了户籍系统，你的前妻叫周莉，不是林悦。

    我的手指突然失去力气，不可能，我和林悦是三年前结婚的！

    他叹了口气，还有，我们查遍了全市人口，没有叫杨雪或者张子文的人。你确定这些名字是正确的吗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这不可能！杨雪是林悦的闺蜜，张子文是她的初恋，我上周才给他捐了肾！我掀起上衣，露出腹部的疤痕，看，手术伤口还在这！

    队长点点头，转向我：我们调取了仁和医院的记录。确实，你在上个月做过肾脏切除手术，但……

    他按了下桌上的平板，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我独自一人走进医院急诊部，衣服上沾满血迹，捂着腹部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

    医护人员围上来，但视频里除了我，没有任何其他病人。

    这是你手术当晚的急诊室监控。队长暂停视频，没有叫张子文的病人，也没有任何移植手术记录。根据病历，你是被人发现倒在城郊一个废弃工厂附近，左侧肾脏被非法摘除。

    我的耳朵开始嗡鸣，废弃工厂非法摘除

    薛先生，队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腹部确实有伤，但根据医学报告，肾脏缺失加上你长期服用的止痛药，可能会导致复杂的幻觉症状。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所有记忆都在脑海中翻腾：林悦变成怪物、捐肾手术，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大脑编造的

    队长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推过来，袋子里装着一瓶处方药，标签上写着我的名字，药物名称是奥氮平，一种抗精神病药。

    在你家卫生间找到的，陈队说，但根据药房记录，你已经三个月没续药了。

    我盯着那瓶药，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医生严肃地告诉我必须按时服药；我偷偷把药倒进马桶；幻象开始出现，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后是完整的人物和故事。

    我需要……休息。我揉着太阳穴说。

    陈队点点头，我们已经联系了市立医院精神科。在确认你的状况前，需要留院观察。这不是逮捕，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明白吗

    我麻木地点头。走出询问室时，我无意中瞥见陈队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一张我的详细档案，标注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伴精神病性症状，起因是2021年目睹妻子周莉车祸身亡。

    陈队迅速关掉页面，但我已经看到了足够多。

    突然间，更多记忆碎片拼凑起来：一场真正的车祸，鲜血，急救人员摇头，我跪在地上尖叫。

    原来这才是真相，我的大脑为了逃避这个现实，创造了林悦，一个和周莉相似但不同的存在，然后让她变成怪物离开，这样我就不必面对她真的死了的事实。

    10

    精神病院里护士给我换上柔软的病号服，然后带我到一个安静的病房。

    窗外能看到一小片天空，蓝得刺眼。

    会好起来的。护士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离开。

    我独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此刻，我只想留住林悦最后的幻影，她站在阳光下对我笑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