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记得让苏棠喝我熬的艾草水，去胎毒。

    我猛地坐起来，胃里一阵翻涌。

    冲进洗手间吐得七荤八素时，听见卧室里传来婆婆的嘀咕：怀个孕这么矫情，当年我......

    妈，您小点声，她睡了。江延的声音带着不耐。

    我扶着洗手台慢慢站起来，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脸色苍白。

    第六章

    婆婆的安胎偏方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雨，浇得我喘不过气来。

    先是艾草水，说是喝了能让孩子皮肤白净。

    那味道苦得我直犯恶心，刚喝一口就吐在了花盆里。

    婆婆黑着脸把花盆摔了：不识好歹的东西，这可是我跑了三个山头才采来的！

    接着是穿山甲鳞片磨的粉，说是能让胎儿胎位正。

    我攥着药瓶冲进书房，看见江延正在打游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国家保护动物！你让我吃这个，万一被举报了怎么办

    江延头也不抬：妈也是听说的偏方，能有什么事你别整天一惊一乍的，赶紧吃了，别辜负妈一片心意。

    心意我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在害我！还有你，作为丈夫，作为孩子的父亲，你就不能动点脑子吗

    够了！江延猛地摔了鼠标，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冲妈为了你的事跑前跑后，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这么多怨言。我真是受够了，你爱咋咋地吧！

    他抓起外套摔门而去，留下我手里的药瓶砰地砸在门板上，鳞片撒了一地，像极了我支离破碎的心。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动了流产的念头。

    我摸着肚子里才三个月大的小生命，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的是一个永远在争吵的家，一个永远偏袒奶奶的爸爸，和一个连叶酸都不能自主决定吃不吃的妈妈。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二天早上，我偷偷去了医院。

    躺在检查床上时，手心里全是汗。

    可就在医生准备开单时，我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

    梦里有个小婴儿冲我笑，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松开。

    我逃跑似的跑出医院，在马路边蹲下来大口喘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婆婆的电话：死哪儿去了家里来客人了，赶紧回来做饭！

    回到家时，客厅里坐着几个陌生的老太太，正围着婆婆听她讲安胎秘方。

    可算回来了，婆婆斜睨我一眼，快去把厨房的乌鸡炖上，记得放七颗红枣，三颗桂圆......

    我累了，不想做。我打断她。

    婆婆冷笑一声，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摆脸色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怀了我江家的种，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周围的老太太们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有人小声说：这媳妇也太不懂事了，婆婆这么操心......

    我盯着婆婆那张得意的脸，突然觉得无比滑稽。

    原来在她眼里，我只是个生育工具，是延续江家香火的容器。

    而我深爱的丈夫，早就把当年的誓言丢进了垃圾桶，任由母亲践踏我的尊严。

    江延呢我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让他去买阿胶了，婆婆翘着腿嗑瓜子，你现在这身子骨，得多补补......

    我要离婚。

    这句话像颗炸弹，瞬间炸碎了所有的喧闹。

    嗑瓜子的声音停了，老太太们面面相觑，婆婆手里的瓜子壳啪嗒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她猛地站起来，瓜子撒了一地。

    我说，我挺直脊背，我要离婚，这个孩子......我也不打算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