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动荡,吾只做寻常布衣,与你守着三分薄田,看春耕秋收,听雨打芭蕉。
青婉,莫要怨我未归。
当塞外的雪莲花开满山崖,当戍楼的风笛吹散晨雾,你且当那是我在云端为你吹的《长相思》。
你要好好活着,看桃李春风,赏秋月冬雪,在未来遇上一个护你爱你的人。
待某日白发苍苍时,能对着儿孙戏谈儿时的故事:从前有个傻小子,他傻傻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能站出来帮乡亲护住万里河山。
珍重万千,勿复相思。
李景珩
绝笔
(于乙未年霜降夜)
……
呜呜呜呜()~凌露抽抽搭搭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
这也太让人伤心了,我的心都要碎成一瓣一瓣的了!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动手,把这封信妥妥地送到姑娘手中。
这般铁骨铮铮、心怀大义的英雄,可绝不能被世人误会呀。
那多冤呐!
凌露双手一挥,施展起魔法。
那些在风雨中飘摇、在烈日中暴晒的英雄,终于能闭上眼睛,享受安宁了。
我一定要把信带回去,让真相大白!凌露攥紧小拳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可说着说着,泪珠子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唉,战争年代的CP(情侣)可真是不好嗑呀,甜是甜得像蜜糖。
可没想到十有九悲,甜着甜着就变成了苦瓜汁,苦得人心肝儿都疼!
凌露抹了抹眼泪,转身,脚步坚定又带着几分落寞地离开
6.
木屋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时间都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可不知怎的,这安静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变得吵闹起来。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有人在七嘴八舌地争论。
那姑娘命里就没福气哟……晚死几个时辰多好哇,这下可好,连合葬都没法儿,那冥婚都白准备啦,真真儿是造孽哟!
木屋檐角悬着的铜铃,还在叮叮当当地晃悠,可这声音却像没了魂儿,再惊不起半分生气。斑驳的门板上,层层叠叠的人影晃来晃去,就像被雨水泡胀的蠹纸,把逼仄的堂屋围成了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让人喘不过气来。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哟……
碎语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蚊蚋,聚聚散散,忽被一声裂帛般的哭嚎刺穿。
凌露拨开人潮,就像拨开一团乱麻,只见那个叫爹的男人佝偻着脊背,像只被抽了筋的大虾米,跪在门槛上,发髻散作蓬草,活脱脱一个在赌坊里输尽家财、垂头丧气的丧家犬。
青婉呢青婉在哪儿呀凌露指尖发颤,像只受惊的小鹿,慌慌张张地拨开人群。却在满地狼藉里,撞见一抹刺目的红——那袭她亲手绣的并蒂莲嫁衣,此刻正像一朵盛开在青砖地中央的凝固火焰,红得耀眼,却又透着一股凄凉。
少女的面容比妆奁里的螺子黛还要精致,可唇上胭脂却凝着冰碴似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阖目垂首的模样,恍若戏台上未唱完的折子戏,那原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场景,此刻却充满了悲剧色彩。
只是那柄惯常剪断红线的银剪,此刻正斜插在心口,将喜服洇成血色牡丹,红得触目惊心。
怎会……怎会这样……凌露踉跄着跪坐下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忽见青婉左手仍死死攥着什么,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掰开那已僵硬的指节。
半片雪羽簌簌落地,像一片洁白的雪花,却又带着无尽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