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水面时,崔珩摸到袖袋里硬物。是兄长塞给他的青铜虎符,边角还沾着温热的血。虎目嵌着的绿松石闪过幽光,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偷听到的对话。
...寒门入仕触动的何止门阀利益。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太子要借新政削藩,晋王岂会坐以待毙
惊雷炸响,崔珩攥紧虎符。雨幕中隐约传来马蹄声,他望向漆黑的水面,眼底泛起赤金纹路。
第二章
寒江诡渡
乌篷船在芦苇荡中穿行,船底不时传来咔哒轻响。周淮脸色骤变,钢刀劈开水面,捞起半截缠着水藻的青铜链。锁链尽头缀着刻满符文的铃铛,在雨水中泛着幽幽蓝光。
是镇河司的追魂索!老仆指尖发颤,他们往水里放了尸傀。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摇晃。崔珩扑到船舷边,浑浊的水下浮起数十具苍白浮尸。那些尸体脖颈都系着同样的青铜铃,空洞的眼窝里游动着荧绿磷火。最前方的女尸穿着焦黑嫁衣,金线绣的并蒂莲在胸前裂成两半——正是三日前沉江的漕运总督之女。
尸群突然暴起,乌篷船被掀得几乎直立。崔珩抓住桅杆,袖中虎符滑落撞在船板上,饕餮纹中迸出青光。江面霎时凝结成冰,尸傀们保持着扑杀的姿态被封在冰层中,嫁衣女尸的指尖离他咽喉仅剩三寸。
公子小心!
周淮的惊呼被破空声撕裂。七支透骨钉穿透雨幕,钉入崔珩周身大穴。嫁衣女尸的指甲突然暴涨,冰层裂痕如蛛网蔓延。崔珩喉间腥甜翻涌,瞳孔金纹大盛,被钉住的穴位竟生出冰棱反刺回去。
芦苇丛中传来闷哼,玄衣人跌落船头。周淮的刀锋抵住他咽喉时,崔珩认出这正是那晚屠戮全府的独眼杀手。只是此刻他左眼完好无损,眼下泪痣殷红如血。
双生子...周淮倒吸冷气,刀尖挑开杀手衣襟。锁骨处赫然烙印着晋王府的蟠龙纹,下方却叠着道敕造金印,竟是皇城司影卫!
杀手突然诡笑,嘴角裂至耳根。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崔珩本能地挥袖,寒气将正在自毁的杀手冻成冰雕。周淮迅速掰开他下颌,扯出半截未咽下的蜡丸。
今夜子时...朱雀舫...冰雕的唇形还保持着最后的密语。
暴雨初歇时,他们在船舱暗格里发现蹊跷。周淮敲着船板数到第七声,夹层弹出一个鎏金铜匣。掀开竟是一幅江南河道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标注着各地盐仓,空白处写满古怪符号。
是盐税密档!周淮指尖抚过泛黄的宣纸,三年前户部清丈江南盐田,三个月内五位御史接连暴毙,原来证据藏在这条逃生密道里。
崔珩摩挲着虎符,忽然将绿松石按在河道图某处。宝石泛起微光,图纸上的红点竟自行移动,最终在临安府位置拼出个崔字。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被烧毁的《烟雨江山图》,题跋处盖的正是长房宗主印。
戌时三刻,乌篷船悄然泊在废弃码头。崔珩正要上岸,后颈突然剧痛。周淮用铜镜照给他看——原本白皙的皮肤下浮现出鳞片状纹路,正沿着脊椎缓缓爬动。
巫族血脉苏醒时,需要鲛人血做引。老仆撕下衣摆包扎他渗血的指尖,此去往南三百里有座囚龙滩,老奴年少时在那里见过...
话未说完,码头石柱轰然炸裂。漫天烟尘中走来个戴斗笠的蓑衣客,手中铁秤砣滴着血。崔珩认出这是户部粮仓专用的官秤,秤杆上还刻着永昌九年的校准铭文。
崔小公子好手段。蓑衣客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烫伤的脸,连毁晋王府十二具尸傀,倒省了老夫清理门户的工夫。
周淮突然暴起,钢刀在空中划出银色弧光。蓑衣客不躲不避,秤砣轻扬便震碎刀锋。崔珩想要催动寒气,却发现要穴滞涩——方才的透骨钉竟涂了克制巫力的龙血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