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
她一眼就认出自己在兼济楼里——毕竟咸鱼宗可没有这么精致的睡塌。
侧头看去,目光一滞。
吕不糊在圆木桌上打着轻酣,他睡相可人,嘴角还挂着一点糕饼渣滓,江酒酒认出来这是当初入兼济楼的时候红绡给分食的新品玫瑰糕,想必被他占了便宜……他的手里攥着与自己身份十分不符合的半卷医书,书页上沾着点褐色的药渍,不消说,那是鹿宣之的医书——她不自觉地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着崭新的纱布,隐约能闻见金疮药苦涩的气息。
脑袋还有些昏沉……自己之前……好像答应了徐子非和吕不糊入鬼市,然后呢?……啊对了,去千金殿和人打了一架。
和谁打?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千金殿,点天灯,生死场,千面虎。
侧脸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肩,虽然已经换了新衣没了血渍,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分明要将自己吃干抹净的拳拳杀意,嘶——现在想起来仍然不寒而栗,狗东西……“咔——”厢房的木门被轻声推开。
男人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进来,看着床头醒来的江酒酒明显一怔。
是鹿宣之。
在他惊异神色里,江酒酒抢先开口了,“师兄。
”一声轻唤,顺带温柔地叫醒了身侧的两人。
除了正在鼾梦里徜徉的吕不糊。
“嗯。
”鹿宣之看她清醒,松了口气,简单回应,稳步朝前走去。
招娣和徐子非一道醒来,小招娣揉了揉眼角,几乎立刻俯身抱了过去。
“姐姐!”带着些啜泣。
“好啦——我不是没事嘛。
”江酒酒一边揉着招娣的头,一边柔声安抚,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被压着的伤口。
徐子非走上前,将招娣拉了回来,“丫头非要守着你,怎么劝都不走——”鹿宣之顺手递上了药碗,“来,给你姐姐喂药,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了——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哦。
”招娣听话拿起药,朝江酒酒一勺一勺喂去。
接下来的一柱香内,房间里只剩下瓷勺轻碰碗沿的声响,谁也没说什么。
这诡异的安静让江酒酒有些不安,心虚试探:“你们……不问点?”“问什么?现在谁人不知地字号第五十二号桌拍客——登千金台,签生死状,力战巳蛇位千面虎的应勇‘壮举’?”鹿宣之冷哼一声,怼了回去。
“要不是徐少爷看你迟迟不出来,一狠心进结界去找了那俩喝醉的老头,你现在恐怕已经是醉生梦死坊的赌鬼了……”江酒酒:……,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哈、哈——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啊——”又望着一旁的徐子非,十分熟稔热情,“谢谢少爷!”“嘁——”徐子非看着这位大病未愈的厚脸皮高手,无奈接话,“别谢我,要谢就谢那边那个呆子——”江酒酒顺着他眼神望去。
徐子非口中的“呆子”正压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这边的谈话一点也没吵醒糊哥半分美梦。
“事发紧急,我从结界拖着你出来的时候……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是呆子满身是血抵着最后一口气背着我们两人穿过赌坊,又一个人走夜路跑去了咸鱼宗叫的师兄,本身胆子就小——加上一晚上担惊受怕没睡——”“所以现在——”“成猪了。
”睡梦中的吕不糊对这些蛐蛐置若罔闻。
“咔——”门又被轻巧推开,人未露面,一袭白衣翩然而至。
三道目光有些戒备地朝门外望去,除了江酒酒。
她不是心大,是受伤虚弱,没反应过来。
看到一排整整齐齐的警示目光,来人一愣,哦——他刚刚应该先敲门的,这么多年当老大当惯了,于是礼貌性地举起手在打开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