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几日。她的母亲就会不自觉地问她一句:怎么了,又要洗衣裳了
现如今,她依然每月照例不误地洗衣裳,所以她依然相信,只要有人肯帮忙,自己依然能够生出个像虎娃一样结实的小孩来。
我不否认自己曾一度心旌摇荡迷恋过——尽管那不过是荷尔蒙诱使下的一个成年男人对青春女性美色的迷恋。但是眼见着她被厄运加身,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犹如看见一只美丽的蝴蝶撞在了蜘蛛网上,或者一件精美的旷世珍品被渐趋毁灭。我为自己的无力阻止和相助而羞愧而内疚。那是一种欲说还休、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细微的反应终究没能逃过陈兴旺那双窥视的眼睛。
忽然有一天,陈兴旺突然拉住我的手对我双膝跪下。
求你件事,你得答应我。他双眼通红,眼神和神态一如狗在乞食主人手里的骨头。
我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接上说,你这就要走了,看在咱们多年一块儿喂牛的份儿上,给我们陈家留个后吧!
天呐!我一阵眩晕,感觉头像被谁用钝器猛击了一下,胸口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我——给你们陈家留后我一字一顿说,我没听错吧
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有些据理力争的意味,接着又安抚我说,你别担心,羊群认不犊去!这事我保准不会让旁人知道的他见我仍不说什么,就又向前膝行一步,继续说:只要你和玉英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就算有人猜着了,只要我不嫌,谁又能奈何得着
他满脸的不在乎再次激怒了我,我已经由厌弃变成了愤怒。可耻!恶心!我心里怒骂道。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她可是你儿子的媳妇呵,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就不怕玷污……我认为,他此刻不仅羞辱了玉英,同时也是在羞辱他的儿子陈传玉和他自己。但是他没容我把话说完,玷污他脸一扬,满脸鄙夷地冷笑道:你以为她就那么干净,是个好人哼,实话告诉你吧,早就破得没边儿了,所以也不差你一个。
这便是一个男人最无耻的地方——先将一个纯洁的女孩儿变成了女人,然后回过头来再往其身上泼脏水,污蔑她是婊子。过去我一直以为如此下作只有那些道德沦丧、良知泯灭而又有钱有势者或泼皮无赖才做得出来,万万没有想到,平素恩口善面的朴实忠厚农民陈兴旺也不例外——而他,就在我的身边。我怎么就没早一天发现呢
我简直是深恶痛绝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但是陈兴旺并没有看我,而是乜眼对着虚空滔滔不绝地向我倒出了他和玉英以及玉英与他人的种种。大概在他们的世界里(抑或说意识里),以为出卖自己和他人的隐私是博取和走近他人的最佳捷径、最富成效的手段。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突然想起有一次铡草的时候,陈兴旺曾向我透露过的那个秘密:三队的陈福民不能生育,后来他老婆和一个人好上了,一次,那人和他老婆正在兴头上,忽然听到窗户上有动静,吓得浑身哆嗦想逃走。陈福民老婆笑说没事儿;结果,事毕两人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发现窗台上有两盒从窗户外边送进来的大前门香烟,那人才明白原来陈福民老婆是在向自己借种,而并不是单纯的相好。陈福民老婆怀上第二个儿子以后就再也没和那人来往过。当时,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报名考研上,只当是闲聊没怎么在意。就像晚上篝火旁边听故事一样。
却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所谓的人伦、道德,其实在种族繁衍的性的面前不过是块遮羞布,抑或桎梏人性的枷锁。
现在,如梦初醒的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阴森森的,后脊梁骨冷汗涔涔。或许,他早就有预谋,用中性或好听一点的词语来说,或许他早就规划好了宏伟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