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谱...所有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苦乐参半的氛围中,每一刻都珍贵得令人心碎。
尼斯演出前夜,苏沐从浅眠中惊醒,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见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半。远处传来微弱的钢琴声——陆沉又在深夜创作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右腿的麻木感比白天减轻了些,但走路仍有些跛。钢琴声从客厅传来,那旋律她从未听过,破碎而忧伤,像是一首挽歌。
苏沐停在走廊阴影处,不想打断他。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陆沉身上,他穿着睡裤和皱巴巴的衬衫,头发乱糟糟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得近乎疯狂。钢琴上散落着几张纸,苏沐眯起眼睛,辨认出那是医疗报告——和一张照片。
她悄悄靠近几步,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一个年轻女孩站在芭蕾舞把杆前,笑容灿烂。女孩有着和陆沉一样的灰色眼睛,但更柔和,更开朗。照片一角写着莉莎,16岁。
医疗报告上的内容让苏沐屏住了呼吸——Hoffmann-Ritter综合征的诊断赫然在列,但日期是五年前。这不是关于她的报告,而是关于莉莎的。
钢琴声戛然而止。陆沉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阴影中的苏沐。他的表情从专注变为震惊,然后是某种近乎羞愧的神色。
我...不想吵醒你。他说,匆忙整理桌上的文件。
苏沐走向他,脚步不稳但坚定。莉莎也得了同样的病。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陆沉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是的,他承认,声音嘶哑,但类型不同。她的更...快。
苏沐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轻抚女孩的笑脸。她跳舞
从会走路就开始跳,陆沉的眼中浮现出遥远的回忆,她很有天赋,比我有才华得多。当症状首次出现时,她正在准备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面试。
苏沐突然明白了陆沉作品中那种挥之不去的悲剧色彩从何而来。她...接受治疗了吗
陆沉的嘴角扭曲成一个痛苦的表情。太晚了。我们父亲...不相信西医。等他们终于带她去医院时,神经损伤已经不可逆转。
苏沐的心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揪紧了。她想象着一个年轻的舞者,梦想被疾病一点点剥夺,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她是怎么...苏沐不敢问完这个问题。
陆沉的眼神变得空洞。肺炎。卧床六个月后,一次简单的感冒就...但真正杀死她的不是病毒,而是失去舞蹈的绝望。他抬头看向苏沐,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害怕。看着你,我仿佛在看历史重演。
苏沐跪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我不是莉莎,她轻声说,而你不是你父亲。你已经给了我选择的权利,这比任何治疗都更重要。
陆沉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身体微微发抖。我不能再失去一次,他的声音破碎不堪,不能是你。
苏沐抱住他,感受着他的心跳与自己同步。无论发生什么,她在他耳边低语,今晚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直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驱散黑暗。钢琴上的乐谱依然未完成,但有些情感不需要言语,有些承诺不需要说出来。
尼斯和马赛的演出如同走马灯般在苏沐记忆中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聚光灯的灼热,右腿越来越频繁的麻木,以及每次谢幕时陆沉眼中的骄傲与恐惧。
马赛歌剧院的后台比前两站更加拥挤。这是《坠落之前》巡演的最终场,也是苏沐向舞台告别的时刻。她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比三个月前消瘦了许多,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燃烧着最后的火焰。
敲门声响起,陆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给你的,他轻声说,最后一场的礼物。
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