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刀,记者镜头闪成一片星海。林穗后退半步,后背突然撞上端着香槟的服务生。
琥珀色酒液泼在雪白裙摆上,像道丑陋的伤疤。林夫人转头看见这一幕,眼底的嫌恶再掩不住:带她上楼换衣服,别在这丢人现眼。
二楼走廊传来争执声时,林穗正攥着湿漉漉的裙角发抖。她循声走到虚掩的房门前,听见林妙妙带着哭腔的声音:爸妈是不是不要我了自从姐姐回来...
胡说!林夫人急急打断,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女儿。那个野丫头...她压低声音,等风声过了,就送她回福利院。
雷声炸响的瞬间,林穗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像株被暴雨打折的山茶花。她终于明白,有些土壤,天生就开不出真正的花。
第二章
林穗蜷缩在阁楼飘窗上刺绣时,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她手指一颤,绣针扎进指腹,血珠迅速在素绢上晕开一朵红梅。养母说过,苏绣讲究心静如水,可她回到林家的第十七天,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妙妙提着裙摆冲进来,杏眼里汪着泪水,那可是乾隆年间的粉彩百蝶瓶...
林穗尚未开口,林父的巴掌已经裹着风声落下。她踉跄着撞到绣架,细木支架断裂的声响混着耳鸣在颅腔里震荡。舌尖尝到铁锈味,原来人真的会在极度疼痛时咬破嘴唇。
跪下!林父扯开领带,露出脖颈暴起的青筋。林穗望着满地瓷片,忽然想起三天前林妙妙非要她帮忙擦古董架的情景。当时那双涂着裸粉色甲油的手,曾状似无意地拂过这个位置。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林妙妙在哭,林母在安慰,林父在怒吼。林穗跪在碎瓷片上,感觉到血顺着小腿往下淌。真奇怪,明明膝盖痛得发麻,她却注意到林妙妙新做的美甲换了颜色,是时下最流行的灰紫色。
深夜,林穗被疼醒。阁楼没有医药箱,她摸黑翻出养母留下的草药图鉴。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忍冬藤,月光下像是凝固的泪痕。
妈妈的风湿...她突然想起白天偶然听见管家说的话。暴雨将至,林母的旧疾怕是又要发作。
后山的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林穗攥着从围墙缺口钻进来时勾破的衣角,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石斛兰长在背阴的悬崖边,十年前养母就是采药时摔下山沟的。雨幕中,她仿佛看见那个佝偻的背影在雾里朝她招手。
穗穗,要像石斛兰一样...记忆里的声音被雷声劈碎。林穗抓住岩缝里的树根,雨水冲刷着伤口,把血色染进土壤。当她终于挖到那丛珍贵的石斛时,山体突然震颤——是泥石流的前兆。
林家别墅灯火通明。林穗浑身泥水地撞开大门时,正在喝燕窝的林妙妙尖叫着跳起来:我的画!
玄关处那幅《春日宴》溅上泥点,画中起舞的少女裙摆顿时斑驳。林母裹着羊绒披肩从楼梯匆匆下来,却在看见林穗的瞬间变了脸色:谁让你碰妙妙的画
妈妈,这是治风湿的...林穗举起怀里用衬衫裹住的石斛,泥水顺着发梢滴在波斯地毯上。林父的咆哮声和管家的惊呼声混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她右手不自然的弯曲——那是跌落山崖时撞到岩石的结果。
去庭院跪着。林母的声音比山涧还冷,天亮前不许起来。
暴雨砸在青砖地上溅起水花,林穗望着二楼亮灯的卧室。林妙妙正在窗边作画,暖黄的灯光像蜂蜜涂满她的轮廓。那扇窗户突然打开,半杯热牛奶泼下来,正好浇在林穗肩头的伤口上。
高烧来势汹汹。林穗在恍惚中听见阁楼门锁咔嗒轻响,林妙妙的声音带着甜腻的恶意:你以为采药就能讨好妈妈真蠢。那些药我早换成维生素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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