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的盛装。
她孤身一人于庭院之中,伸出手,接住那一片片洁白雪花。
雪花在她的掌心渐渐融化,那丝丝凉意仿佛穿透肌肤,直达心底。
原来,在那个不经意的瞬间,她与南,已然结下不解之缘。
原来,你我之遇,早在三年前便已注定。这三年来,我于这庭院中孤寂度日,却不知,你已在我身畔默默守护。可我又不禁忧思,如此美好的时光,究竟能维系多久命运无常,我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会突然离我而去,我该如何守护这份珍贵的情谊呢
然而,变故却在滴水檐结出首道冰凌之日悄然降临。
那日,天气格外寒冷,滴水檐上的水珠渐渐凝结成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本应化作北风的南,身形依旧,只是那流云纹的衣衫,渐渐褪成苍青之色,仿若生命正缓缓流逝。
他的面容也不再如往昔般明朗,隐隐透着一丝憔悴。
白露不经意间,瞧见他俯身捡拾药瓶时,广袖竟径直穿过了青瓷瓶。
她的目光,瞬间被他那截瓷白手腕上的监护仪吸引,只见那心率波纹,正化作春溪解冻般的欢跃,似在预示着某种危险的降临。
她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足踏冰封的曲池,缓缓行来。
曲池中的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腰间的青铜罗盘,晷刻泛着冷冽之光,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隐秘。
每走一步,罗盘上的指针便微微颤动,似在感应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他每走过一块方砖,地上便迅速绽放出霜花,其速度之快,令人心悸,仿佛时间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南风司春,朔风主冬,你强留人间百日,难道不惧灵识尽散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寒冬的狂风,刮过庭院,让人不寒而栗。
白露颈间的银杏叶突然剧烈烧灼起来,细密的叶脉间,蜜色流光如灵动的游丝,丝丝缕缕渗入心口,带来阵阵刺痛。
她还来不及反应,南那近乎透明的身体已挡在她面前。
枯死的绿萼梅残瓣,如同穿过水月镜花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胸膛。
每一片残瓣,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腐坏暗香,仿佛在诉说着即将消逝的生命。
她的眼睛能看见风哭的形状!风灵愤怒的怒喝,震得檐角的积雪簌簌落下,在寂静的天地间回荡。
白露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刻骨铭心的雪夜。
琉璃灯笼在回廊间摇晃,昏黄的光晕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她蜷缩在柔软的狐裘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猩红的血沫从口中溢出,落在雪地上,绽成一朵朵凄艳的红梅。
那时的她,尚不知晓,落在银镯上的,不是寻常的雪,而是即将消散的朔风碎片,是命运悄然埋下的伏笔。
记忆如被水晕染的宣纸,缓缓铺陈开来——
腊月廿三夜,本该是朔风最为凛冽之时,天空却反常地飘起了柳絮般的暖雪。
那雪轻柔地落在大地上,却无法掩盖白露身体的虚弱。
她倚着美人靠,剧烈地咳嗽着,猩红的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宛如红梅绽放。
恍惚间,一片雪花逆着风向,缓缓坠落,最终在她缠枝银镯上凝成晶莹的冰晶。
垂死的风灵,凭借着本能,嗅到了她身上至纯的生气,迫不及待地汲取了那滴将落未落的指尖血。
那时你把我错认成早开的绿萼梅。南的声音里,混着碎玉般的冰裂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凡人一滴心头血,抵得过百年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