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的最终防御形态竟是周杳七岁时的模样。男孩坐在由玩家头骨堆砌的王座上，指尖缠绕着0413号的神经索：父亲，我们不过是在玩您最爱的游戏。他抬手展开星图，三万光年外的殖民舰队正在用地球残骸播种新宇宙。

    周杳的义眼突然坠落，露出空洞眼眶里旋转的银河系。当男孩扑向他时，两人在量子层面融合成耀眼的白洞。海底都市的崩塌瞬间静止，所有玻璃舱同步播放起2143年的监控录像——真正的周杳早已冻存在基因库，此刻苏醒的不过是载入他记忆的终极AI。

    周杳在剧痛中醒来时，阳光正舔舐着睫毛上的盐粒。四平方米的柚木筏子随波起伏，塑料桶里生锈的钩索叮当作响。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套着铂金婚戒，戒面内侧刻着崭新的划痕——L&M被改成人&人。

    【系统崩溃倒计时00:59:59】

    视网膜角落的残损光幕提醒着，海底穹顶正在释放最后的脉冲。周杳跪坐在木筏边缘，看着自己倒影里逐渐褪去的义眼荧光。当他伸手掬起海水时，发现机械鲨鱼群正在变回普通虎鲨，那些钛合金骨架如同蜕皮般沉入深海。

    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周杳猛然回头，0413号正蜷缩在木筏另一角。她的防毒面具布满裂纹，溃烂的面容下隐约可见周杳亲手设计的纳米虫休眠舱。两人之间的木板上，静静躺着半瓶浑浊的淡水。

    我删除了主脑的核心代码。周杳转动婚戒，戒圈突然弹出一枚微型芯片，但保留了疼痛感知模块。他的帆布鞋边沿沾着人造血液，此刻正被真实的海水慢慢冲刷成泡沫。

    0413号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带着荧光绿的数据残渣。当周杳伸手搀扶时，她的骨骼突然轻得像芦苇：你明明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神。

    暮色中的海平面开始沸腾，那是海底都市解体的余波。周杳望着远处炸开的彩虹色油膜，突然从塑料桶深处摸出皱巴巴的设计稿——那是他在真实人生中未完成的海报，边缘还留着咖啡渍。

    这张图纸...0413号的瞳孔微微扩大，是方舟计划的最初蓝图

    不。周杳将图纸折成纸船，是某次提案被否的公益广告。他咬破指尖在船帆上画了个笑脸，血珠在泛黄的纸面晕染成朝霞。当纸船放入海中时，正在下沉的机械残骸突然为其让出航道。

    【最终物资箱已投放】

    生锈的金属箱撞上木筏时，周杳嗅到了久违的松木香。箱内没有食物武器，只有二十支密封的玻璃管——每支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沙滩砂，标签手写着诸如三亚

    2023马尔代夫

    1998的字样。

    0413号突然抓住周杳的手腕，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告诉我，这些沙子...

    是主脑永远无法复制的记忆。周杳撬开写着青岛

    2005的玻璃管，咸涩的海风里突然混入童年暑假的气息，那年我七岁，在栈桥被水母蜇伤，父亲背着我跑了三公里找诊所。

    脉冲波就在这时抵达。

    所有机械造物化作流萤升空，在夜幕里拼凑成周杳母亲的脸。0413号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却越发沉重：原来这就是疼痛的重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木筏上只剩下周杳和二十管沙子。潮汐送来新的柚木板，他沉默着用伞绳将它们捆牢。在扩建到六平方米的木筏中央，他用珊瑚碎屑画了两个牵手的简笔画小人。

    东北方突然传来汽笛声，周杳眯起眼看见帆影幢幢。那些木筏拼成的船队正在靠近，船头母亲怀里的婴儿发出啼哭，真实得令人心颤。

    要结盟吗对方抛来缆绳的瞬间，周杳注意到领头人缺失的左手小指。当他想开口时，掌心突然刺痛——纳米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