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百年前,当你们的开普勒写下《世界的和谐》,埃琉德尼斯的星轨仪就检测到认知共振。每个暴雨夜,两个世界的普朗克常数会出现百万分之一的偏差。
教堂外突然传来砖石崩裂的轰鸣,某种巨型生物的嘶吼震得彩色玻璃簌簌发抖。兰瑟拽着我冲向告解室暗门,他衣袖下的金纹亮得刺眼:市政厅的巴洛克穹顶正在晶格化,你们的钢筋混凝土承受不住超对称粒子流。
穿过暗道的瞬间,我的运动相机自动开机。取景器里,原本堆放圣器箱的密室变成了恐怖片现场:十二具青铜烛台扭曲成DNA双螺旋结构,融化的蜡油在半空凝结成克莱因瓶的形状。最骇人的是墙上的耶稣像——荆棘冠冕正在萌发虹彩色的晶簇,每一颗棱镜里都囚禁着挣扎的人形剪影。
认知污染。兰瑟用怀表挡住我右眼,用左眼看。
视网膜像是被泼了液氮,等视野重新清晰时,我看见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穿透墙壁。这些丝线连接着城市各处:气象局大楼顶端的雷达正在喷吐靛蓝色数据流,跨江大桥的斜拉索凝结着冰霜,而所有线头最终汇聚在我胸前——那个星轨印记正将丝线编织成茧。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局长发来的加密邮件自动弹开。监控视频里,今早送去检修的探空气球正在电离层解体,铝制骨架重组成类似教堂彩窗的几何图案。附件中的光谱分析显示,那些紫色闪电里含有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之外的波峰。
你们把云计算中心建在地脉节点上。兰瑟扫过邮件时瞳孔缩成竖线,每块GPU都在给时空裂缝供能。
暗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一堵刻满楔形文字的金属墙缓缓升起。当看清墙上之物,我胃部猛地抽搐——那是面由各种时钟拼贴而成的镜墙,但所有指针都在逆时针飞转。更诡异的是镜中倒影:我的左半边身体覆盖着机械甲胄,而兰瑟的右眼变成了黑洞。
双生子悖论。兰瑟将怀表贴在镜面,两枚黑洞开始吐出光粒,每个观测者都是薛定谔的猫,直到...他突然僵住,怀表玻璃罩炸开细纹,我的胎记突然开始渗血。
整座教堂剧烈震颤,那些被量子化的砖石开始坠落。透过崩塌的穹顶,我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江城的天空裂成两半,左侧暴雨倾盆,右侧飘落着冰晶之花。在裂缝最深处,银白色的世界树根系正刺入我们的平流层,每根枝条都串着无数发光的城市剪影。
兰瑟突然将我推向镜墙,他的手穿过我的胸膛,却没有触到血肉——某种银蓝色的流体正在我们之间构筑桥梁。二十三个时区的气象数据在我脑中爆炸,我突然理解了他所说的锚点:全球2374个气象站的传感器,此刻都在向我的神经元发送坐标。
记住这种疼痛。兰瑟的声音开始失真,当世界树根系刺穿地核,所有你爱的人都会变成玻尔兹曼大脑。
我的运动相机记录下了最后的画面:镜墙吞没我们的瞬间,兰瑟的怀表彻底破碎,两枚黑洞融合成发光的莫比乌斯环。而在地铁隧道的监控盲区,某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从培养舱里捧出与我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她锁骨处的星轨印记泛着不祥的红光。
我的视网膜残留着莫比乌斯环的灼痕,鼻腔里充斥着液态金属的气味。当意识从混沌中浮起时,最先恢复的是触觉——有冰冷的手术刀正沿着我的脊椎游走,金属与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醒了。带着电子混响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注入三号抑制剂,星轨同调率已经突破83%。
强行撑开眼皮的刹那,无数个我的倒影刺入瞳孔。这是个由镜面构筑的球形空间,每个切面都映照出被拘束在手术台上的躯体。更可怕的是那些倒影的动作并不统一:有的在疯狂挣扎,有的正在晶体化,最上方那个我甚至转过头对我露出诡笑。
穿着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