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烙发间顺走的银铃,将浸过毒血的银针投入火盆。
跳跃的火焰里,墙面上悬着的数十幅人像徐徐展开。
最中央的画像上,七岁女童眼睛处被朱砂重重圈起。
屏风后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将密报投入火中:主子真要留这祸患
祸患裴烬笑着碾碎掌心的曼陀罗花瓣,望着窗外将亮的天色呢喃:你可见过淬火的刀剑越是痛到骨子里,越会迸出惊艳绝伦的光。
东方既白,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时,杏林阁晒药架的阴影里,半片染血的北狄密函正在晨风中蜷曲成灰。
晨光漫过杏林阁的飞檐时,沈烙正将一屉新晒的紫苏叶铺在竹篾上。
药香裹着露水的气息,氤氲成薄雾,模糊了她眼底的冷意。
昨夜裴烬指尖的余温仿佛还烙在眼睫,她抬手抚过那处肌肤,袖中银铃轻响,惊得檐下一只灰雀扑棱棱飞远。
掌柜的,七皇子府送来一车药材。伙计阿九在门外探头,鼻尖沁着汗。
沈烙指尖一顿,桑皮纸上的白芷碎屑簌簌而落。
朱漆大门外停着辆乌木马车,十八个鎏金木箱整齐码在青石板上。
掀开最上层箱盖,血红的曼陀罗花下压着张洒金笺,字迹力透纸背:此花性烈,当配青梅酒。
她冷笑一声,指甲掐断花茎。毒汁溅在笺纸上,竟蚀出子时三刻四个小字。
果然,那夜他早看穿她下毒的手法,连曼陀罗掺了青梅酒会失效都算得分明。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渐远时,她袖中滑出半枚残破的虎符——与裴烬玉佩纹样分毫不差,却缺了衔珠的螭龙头颅。
暮色四合,沈烙换了身绀青夜行衣,将淬毒的银针别进云鬓。
铜镜映出她左肩狰狞的箭疤,十年前那支淬了狼毒的箭镞,至今仍在雨夜隐隐作痛。暗格里泛黄的纸鸢被夜风掀起一角,绢布上歪斜的阿爹二字刺得眼眶生疼。
查了十年,竟查到仇人榻上去了。她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玉扣。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一声,沈烙已立在王府西墙的梧桐枝头。
月华如练,照得庭院深处的温泉池波光粼粼。
裴烬散着鸦色长发浸在池中,苍白脊背上三道箭疤蜿蜒如蛇,水雾间隐约可见腰侧刺着赤金螭龙纹,与虎符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
第二章
杏林烬-下
萧姑娘来得早了些。他未回头,掬起一捧温水浇在肩头。
沈烙足尖轻点,翩然落在汉白玉阶前:殿下这般坦诚相见,倒显得我小家子气。话音未落,袖中银铃已催动迷烟,池畔石灯应声而灭。
黑暗中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
裴烬的鹤氅兜头罩下时,沈烙的柳叶刀正抵住他喉结。
湿漉漉的长发缠上她手腕,他低笑的气息拂过耳畔:姑娘不妨摸摸我心口——你要的答案,在跳呢。
指尖触到肌肤的刹那,沈烙瞳孔骤缩。
他胸腔左侧有道寸许长的旧伤,疤痕走势竟与父亲书房暗格中那柄断剑完全吻合。
汉白玉上,一枚螭龙纹玉佩明晃晃地。
她蓦然想起,十年前镇北侯府大火那夜,持剑刺入母亲心口的黑影,腰间也悬着这样的螭龙纹佩!
裴烬!她暴喝一声,刀锋划破他脖颈。
血珠溅在白玉砖上时,四周突然亮如白昼。
十二盏琉璃灯自梁上垂落,映出满室悬空的卷宗。
泛黄的宣纸如招魂幡般飘荡,每张都绘着镇北侯府不同角度的布局图,其中一张赫然标注着密道出口。
正是当年母亲将她推入的位置。
裴烬漫不经心地抹去颈间血痕,拾起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