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潭初遇

    姑苏城的秋雨下得绵密，萧景琰蜷缩在槐树洞里数着掌心血痕。远处萧家大宅的火光穿透雨幕，将紫檀木牌匾上悬壶济世四个字烧得噼啪作响。七岁的孩子咬破嘴唇不敢哭出声，齿间尽是母亲罗裙上的沉水香。

    三个时辰前，他还在庭院里追着药仆晾晒的紫苏叶。父亲刚给最后一位问诊的妇人把完脉，正用银刀剖开新得的百年雪参。那参芯里渗出的汁液红得妖异，在青玉碗底凝成血珀似的珠子。

    琰儿过来。萧夫人忽然攥紧绣绷，金线勾出的并蒂莲突兀地断在花茎处。她将孩子推进密室时，发间玉簪划破萧景琰耳垂，记住，玉佩在人在。

    玄铁重剑劈开楠木门的声响震得密道簌簌落灰。萧景琰从砖缝往外瞧，正见父亲被长剑贯穿胸膛。血珠溅在雪参碗中，那抹猩红突然化作毒蛇扑向黑衣人的面门。

    萧家的药人果然邪门！蒙面人挥剑斩断蛇影，剑锋扫过博古架时带起一串冰晶。萧景琰认出这是沈氏独门功法，上月生辰宴上，沈宗主还笑着送过他一方暖玉砚。

    暴雨倾盆而至，萧景琰在竹林里摔了第七个跟头。身后追兵踏碎枯枝的声响越来越近，他死死攥着半块残玉往山涧跑。玉佩边缘的云纹割破掌心，血滴落在草丛里竟开出幽蓝的花。

    这小崽子会引魂术！

    惊呼声中，萧景琰脚下一空。刺骨寒意瞬间裹住全身，墨色水草如活物般缠上脖颈。濒死之际，潭底忽然亮起柔光，有人抓住他的手腕渡来温热灵力。浮出水面时，他撞进一双映着月光的眼睛。

    别怕。白衣少年单手持诀，霜花顺着指尖蔓延，将追兵喉间的呼喝冻成冰碴。萧景琰剧烈咳嗽着，瞥见对方腰间玉佩刻着云雾纹——正是方才追杀者衣摆上的沈氏图腾。

    沈清秋将孩童抱到岸边，掌心贴着他后背疏导乱窜的真气。怀中人突然张口咬住他手腕，血腥味在雨中漫开：你们沈家...都该下无间地狱...

    嘘。少年剑修并指点在萧景琰眉心，看着孩子眼尾朱砂痣渐渐黯淡，睡吧，等醒了就到家了。

    破晓时分，沈清秋站在染血的庭院里。九霄琴在父亲闭关洞府中发出悲鸣，琴弦无风自动，割破他试图安抚的指尖。血珠渗入冰蚕丝弦的瞬间，他看见幻象中七岁孩童长成玄衣如墨的青年，在漫天业火里笑着将长剑刺入自己心口。

    二十年后的沈清秋从定魂术中惊醒，腕间银铃震得窗棂作响。他望向铜镜，当年被咬的齿痕仍在，而案头放着刚收到的密报——药王谷新任谷主萧景琰，昨日已抵达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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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残玉牵情

    清秋山寒潭泛起涟漪，沈清秋破水而出时腕间银铃骤响。他反手扣住霜华剑，却见岸边玄衣少年正用他的外袍包扎伤口。月光漫过那人眼尾朱砂痣，竟与二十年前幻象中业火焚身的青年重叠。

    沈氏的看门铃倒是灵敏。少年嗤笑着举起半块残玉，玉佩边缘云纹在月色下泛着血光，可惜沈宗主屠我萧氏满门时，没教会你怎么杀人灭口。

    沈清秋瞳孔微缩。十六年前姑苏萧氏灭门案卷宗在识海铺展——缺失的证人名录、父亲书房暗格里带血的九霄琴谱、母亲临终前那句清秋，莫要恨你父亲。原来当年从密道逃走的萧氏遗孤，竟是寒潭底救过的孩子。

    萧公子怕是误会了。他捻诀烘干少年浸透的衣物，玄色衣料上金线绣的曼陀罗纹路突然刺痛双目。这是药王谷嫡传弟子才配穿的荼蘼袍，传闻以九百九十九种毒虫汁液浸染而成。

    萧景琰突然按住心口栽倒，经脉间冰蓝色灵力如毒蛇游走。沈清秋扣住他命门，惊觉这是沈氏秘传冰魄诀反噬之兆。七年前渡给这孩子的救命灵力，竟在对方体内化作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