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深摘下橡胶手套，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展台上那面清代缠枝莲纹铜镜在冷光下泛着诡谲的幽绿，镜面分明光洁如新，方才映出的画面却让他后脊发凉。

    三小时前，当他的指尖触到镜框内侧的暗纹，那些突然浮现的血手印就像从镜面深处渗出来似的。更诡异的是，所有手印都呈现出扭曲的抓握姿势，仿佛有人被按在镜面上徒劳挣扎。

    林老师实习生苏棠抱着档案袋站在库房门口，马尾辫随着探头动作轻轻晃动，您要的1993年秋拍记录找到了。

    林深迅速用黑丝绒盖住铜镜，转身时撞翻了工作台上的珐琅钟。金属坠地声在空旷的库房炸开回音，惊得苏棠倒退半步，怀里的旧报纸散落一地。

    泛黄的《沪上晚报》头版标题刺痛视网膜：西郊别墅灭门惨案，古董商周某一家五口遇害。配图里警用隔离带后的雕花铁门，分明是铜镜捐赠证明上填写的地址。

    这是......林深蹲下身，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抚过报纸边缘。油墨印刷的案发现场照片中，卧室梳妆镜上布满凌乱血手印，与铜镜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苏棠蹲在旁边整理散落的文件：捐赠者周慕云女士就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案发时她正在寄宿学校......哎林老师您脸色好差

    库房温度骤降。林深盯着捐赠文件末尾的签名，钢笔字迹在眼前扭曲成爬行的蜈蚣。周慕云的身份证复印件上，出生日期分明是1975年3月15日——灭门案发生在1993年，这个日期意味着案发时她已经十八岁。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防弹玻璃上。林深突然抓住苏棠手腕：帮我查周慕云现在的住址，现在！

    地下室弥漫着霉味，应急灯在头顶明明灭灭。林深握紧强光手电，光束扫过老式梳妆台时，铜镜边框的缠枝莲纹正在黑暗中蠕动。这是他第七次比对现场照片，别墅地下室的结构图与手中建筑图纸完全重合，除了图纸上根本不存在这个房间。

    镜面折射角度不对。林深用卷尺抵住斑驳的墙纸，冰凉触感让他想起解剖台上的金属托盘。当尺子延伸到两米处，尺头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插进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手机在这时响起，苏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户籍科资料显示，周慕云女儿周小棠十年前失踪，最后出现地点......惊雷淹没了后半句话，手电光晕里，铜镜表面正缓缓渗出暗红液体。

    林深倒退着撞上梳妆台，抽屉哗啦一声滑开。褪色的芭蕾舞裙上放着本硬皮日记，扉页字迹被血迹晕染：他们都说妈妈疯了，可我真的看见镜子里有人。最后日期停留在2003年3月14日，失踪前一天。

    地下室的空气突然凝滞，铜镜发出玻璃开裂的脆响。林深眼睁睁看着镜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她穿着和抽屉里一模一样的舞裙，正对着虚空拼命比划手语。当看清那个反复出现的手势，林深感觉全身血液都结成了冰——那是国际手语中救命的意思。

    镜面陡然迸发强光，少女的影像扭曲成旋涡。林深本能地抬手遮挡，却摸到满脸温热的液体。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他看见自己眼耳口鼻都在渗血，而铜镜中的血色手印正在疯狂增殖，渐渐组成三个汉字：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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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像诅咒

    林深将车停在梧桐树荫下时，后视镜里的黑眼圈又深了几分。这已经是第七天梦见那面铜镜，梦里总有个穿芭蕾舞裙的少女用染血的手指在镜面写字。当他凑近想要看清字迹，少女的面容就会变成他十八岁自杀的妹妹。

    您就是林顾问穿香云纱的老妇人撑着竹骨伞站在铁艺大门前，伞面阴影遮住大半张脸。林深注意到她左手始终缩在衣袖里，腕间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和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