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掌眼
别人摸古董,摸的是包浆温润,断的是年份真伪。
我摸古董,摸的却是人命债,是附着其上的怨憎、贪婪、癫狂和死亡的冰冷回响。
这该死的能力打娘胎里带出来,让我在琉璃厂这行古董水深之地活得像个惊弓之鸟,每天戴着厚厚的手套,生怕不小心碰到那件蒙尘的旧物,就被拖入一段血腥的过往。师父常骂我暴殄天物,不懂亲手感受老物件的灵魂。他不知道,我感受到的灵魂,往往索命。
直到那天,一块不起眼的玻璃镇纸出现在我们博古斋的柜台上。
那是个灰蒙蒙的下午,琉璃厂的石板路被秋雨洗刷得发亮。一个穿着旧式长衫、面色苍白的男人,像个幽魂般飘了进来,将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放在柜上。
掌柜的,看看这个。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师父那天恰好去拜访老友,店里只有我。我隔着手套拿起那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层层解开,一块巴掌大的玻璃镇纸露了出来。
样式普通,就是常见的老式玻璃,里面嵌着几朵俗气的染色干花。做工粗糙,气泡不少,扔潘家园地摊上估计都没人多看一眼。
先生,这东西……我正想说我们不收这种现代工艺品。
男人却猛地抬眼,灰败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再仔细看看。
不知怎的,或许是被他那眼神蛊惑,或许是这镇纸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我的手指,鬼使神差地,隔着薄薄的手套,触碰到了玻璃的表面。
轰!
不是幻觉。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手套,直冲脑门。眼前的一切扭曲、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的血雾。
浓稠的血腥味呛得我几乎呕吐。耳边响起凄厉的尖叫,男女老少,痛苦而绝望。我看到模糊的人影在挣扎,在倒下,他们的生命力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吞噬。
祭坛!一个用白骨和怪异符号堆砌的祭坛矗立在血雾中央。
祭坛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高举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古老而邪异。他的脚下,流淌着粘稠的、汇聚成河的……血!
而那身影手中高举之物,赫然就是这块玻璃镇纸!它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疯狂吸收着周围的生命气息!
一个词,如同烙铁般烫进我的脑海——【归墟】。
咳!我猛地抽回手,眼前景象如潮水般退去,琉璃厂午后的阴沉再次笼罩。我剧烈地咳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你看……看到了那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更像是某种确认,果然是你。
你……你到底是谁这东西……我声音发颤,惊恐地看着他。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逼近一步,那股阴冷气息更浓了,重要的是,‘归墟’的‘眼’已经盯上你了。这镇纸,是他们的祭器之一,也是……给你的信物。
信物什么意思我脑子一片混乱。归墟祭器盯上我了
意思就是,男人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拿着它,活下去。或者……被它吞噬。
他话音未落,突然猛地转身,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把推开店门冲了出去。
等等!我下意识地想追,可双腿发软,刚才那恐怖的景象还在脑中盘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以及短促的惊呼!
我强撑着冲到门口,只见那白衫男人已经倒在了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胸口插着一柄造型怪异的短匕,黑色的血液正汩汩流出。
而他身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男人,动作利落地拔出匕首,用一块布擦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