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9
自我救赎
普陀山的晨雾裹着咸涩的海味,将我的红衣染成半透明的血纱。指尖的骨刃还在往下滴神血,那是方才斩落玉帝替身骷髅时溅上的,落在莲花池里,竟让早该枯萎的金莲开出了墨色花瓣——原来神血灌溉的慈悲,从来都是妖邪的养料。
我蹲在池边擦拭骨刃,琉璃蝶痕在锁骨处发烫,倒映在水面的倒影不再是青灰色的骨身,而是三百年前在披香殿第一次化形时的模样:穿月白水袖,簪琉璃步摇,却在眉心点着枚蝶形朱砂——那时不懂,为何仙子的妆容总要模仿伤口。
白骨精。
观音的声音从莲台裂隙里渗出,比三百年前在白虎岭初见时轻了七分。我抬头看见她的柳枝垂在池面,正试图用甘露洗净我骨刃上的诅咒,却不知那些缠绕的黑色咒文,早就在系统崩塌时,化作了蝶痕的纹路。
菩萨是来收尸,还是来道喜我晃了晃骨刃,墨色金莲突然疯长,缠上她的莲台基座,玉帝的替身骷髅碎在南天门,连如来的投影都被我砍了道口子——您该担心的,是灵山的莲台够不够稳。
她的眉间红点第一次泛起裂痕:你骨中的琉璃精魄在共鸣,难道感受不到吗系统虽毁,可你与奎木狼的羁绊,依旧被锁在——
被锁在轮回殿的生死簿第十三层,对吗我打断她,指尖划过水面,荡开的涟漪里浮现出奎木狼转世的模样:穿青布衫,抱骨制棋盘,在破庙的梁上刻星星,三百年前我第一次在白骨堆里拼出人形,摸到的第一块碎骨,就是他坠魔时崩落的狼牙。
观音的柳枝当啷掉进池里,溅起的水珠打在我蝶痕上,竟化作细小的星子。我这才发现,她的莲台不知何时裂成了两半,一半还泛着佛光,另一半却染着我骨血的金蓝——原来神佛的慈悲,从来都藏在裂痕里。
所以您来劝我皈依,我站起身,红衣下摆扫过池面的墨莲,其实是怕我把这裂痕,变成所有妖怪穿过的门
她沉默许久,忽然望向天际——那里,我用玉帝三十六星官骨头拼成的骨龙正在云层里游弋,龙尾扫过之处,被天庭封禁的妖域正绽开血色桃花。贫僧只是想告诉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琉璃盏碎了,可露珠早已汇入大海。
系统消散的蓝光曾让我感到空虚,此刻却明白,三百年厮杀从不是为了屏幕上的数字。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从云层里砸下来,棒尖还滴着二郎神的血:妖怪!你把南天门的匾额挂在轮回殿门口算怎么回事妖来妖往四个大字,把孟婆的汤碗都吓碎了!
他扯掉虎皮裙包扎伤口,露出大腿上狰狞的骨刃划痕:顺带一提,你那狼崽子正抱着块破骨牌和阎罗王吵架,说什么死也要记住星河边的调子——啧,比俺老孙在花果山唱的山歌还难听。
我甩给他颗用玉帝神血凝成的疗伤丹,丹丸在他掌心蹦跳着吸收妖气:当年在披香殿,他总说星星是掉在天上的骨头,现在倒好,真把自己熬成了轮回殿的一块骨牌。指尖抚过蝶痕,那里还残留着系统崩塌时的蓝光,菩萨,您说露珠汇入大海,可大海里的每滴水,都记得被琉璃盏囚禁的滋味。
观音的莲台缓缓下沉,裂痕处却长出了第一株妖域的曼陀罗:贫僧终于懂了,如来让我三番五次试探你,不是怕你成魔,是怕你——
怕我让所有被碾碎的骨头,都长出敢咬神的牙。我替她说完,骨龙突然昂首,龙啸震碎了九重天的云障。远处的天庭还在燃烧,可人间的山坳里,已有小狐狸跟着骨龙的影子练习化形,爪子踩在晨露里,踏出的不再是惊恐的血印,而是自由的梅花。
踩着骨龙飞向轮回殿时,风掀起红衣露出脚踝的骨链纹身——那是和孙悟空约定的记号。奎木狼的转世正站在奈何桥边,肩上火红的狼形胎记与我锁骨的蝶痕遥相辉映,他手中的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