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尽头没有归途,它掉落的碎片织就新梦
故事的尽头没有归途,它掉落的碎片织就新梦
沉沦。
无力的沉沦。
朝着海底,朝着深渊。
比利·罗杰斯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在狂乱的海水中,被破碎的钢铁碎片卷住朝下沉去。巨大的战舰被冲翻了,它沉重笨拙的阴影投向了这深渊。但黑暗,真正的黑暗比它更加庞大。
望着海面那零散的死,比利·罗杰斯在缓慢地下沉。
自内脏蔓延而出的疼痛,海水冰冷的温度,那磅礴的压力。
狂乱而粗暴。
眼球的血丝被冲爆,波光澜澜的深邃被染上血色;好似回到越南那一天般,失去一切的景象总这么相似。
比利失了神。
沉沦,心头缠上了无尽的痛涩。
而无止境地沉沦。
毒蛇。
有男人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声声呼唤急烈得像熊,在海水中失了真,在这空洞而浩瀚的深渊里散开,渐渐低落,直至无声。深海好像充满了声音,但又那么静谧。比利·罗杰斯再次下沉,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他的心灵在过于宽广的海水中被冲散,疲惫接管了这具身躯。
比利·罗杰斯中尉。
又一声男人的轻呼传来,却没有什么力度,甚至连心里的一点涟漪也没有惊动,随着沉入海底的尸骸一同远去,逐渐冷却。那又是什么呢机械式的,可笑得就像南北越拔河的那条纬度线般。
毫无意义。
流浪汉
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深渊里,柔和、疑惑,带着微妙的恐惧。就像是在深渊外小心触探的、那一小抹金色的绒毛一样,她充满了好奇,而不失警惕。她的声音从与灵魂隔着海峡的遥远传来,却让下沉的比利稍微睁开了眼。
面前,一无所有。
静谧充斥耳廊,但诱惑他睡去的低语又在鼓膜旁不停呢喃。
比利面色麻木、静静看着头上,无数失去颜色的尸骸正‘从天而降’。一抹巨大的黑暗扑在之前的战舰上,正在将它裹入其中。
沉沦。
比利,我的兄弟。
比利可以清楚看见,最后一抹自己所能捕获的微弱光线就投在自己手上,而在这一界线之下,就是蓝至极黑的深邃。被光挤开的黑暗蠢蠢欲动地流淌,被黑暗割裂的光芒在熄灭的边缘摇荡。海水撕开了光,把五彩斑斓的涟漪投在黑暗之间。
比利无力地紧了紧手指,碎裂的光于他指尖消散,他又沉落了些许距离,头顶的光线愈发阴暗。但即便这样,比利还是能够看见——那战舰,那载满了战士的战舰,它无力地倒在光的那边,它被什么东西缠绕着。
无言的憎恶从内心深处散发开来,但比利却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不是在跟朋友一起出航吗
自己不是,在那最后一刻...
...
啊...
...
终于,光也变成了深渊上头隔了一层的朦胧。
太累了。
比利看着自己,看着旁边那团带着自己下沉的钢铁残骸,那是舰长室的门框,不知为何却被冲击打成这样。它所卷住的只不过是自己断手上的袖子,但比利却再深刻无比地感受到自己早已失去的右手所传来的疼痛。
痛苦啊,手臂被卷入那样的钢铁其中,怎么可能不痛。这断手一样的痛,是再宽广的黑暗也冲散不开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
...太累了。
毒蛇。
比利·罗杰斯中尉。
比利...
...
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