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城墙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林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不是某种具体的气味，而是一种混合了腐朽、恐惧和绝望的氛围，即使隔着半里地也能扑面而来。城门口没有守卫，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瘫坐在路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青州城。萧云璟勒住马匹，脸色凝重，五天前收到的线报说，这里是瘟疫最严重的地方。

    林晏从马背上滑下来，双腿因长途骑行而微微发抖。自从三天前离开那个山洞，他们日夜兼程赶往边境，途中萧云璟弄来了两匹马和几套粗布衣裳。此刻两人都做普通商旅打扮，萧云璟甚至贴上了假胡须，但林晏仍能从他挺直的脊背看出皇族特有的气度。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林晏从急救包里取出两块提前准备好的纱布，递给萧云璟一块，戴上这个，遮住口鼻。

    萧云璟皱眉看着那块奇怪的布：这有何用

    防止飞沫传染。见对方一脸茫然，林晏改口解释，瘟疫可能通过呼吸传播，这个能过滤一部分病气。

    她示范着将纱布系在脑后，萧云璟半信半疑地照做，却因单手操作而总是系不紧。林晏叹了口气，伸手帮他调整系带。近距离下，她闻到萧云璟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旅途中的尘土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记住，不要直接接触病人或尸体，不要用手摸脸，每隔一个时辰用这个擦手。她塞给他一小瓶酒精，如果发现有人高热、咳血或皮肤溃烂，立刻告诉我。

    萧云璟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似乎对这种瘟疫很熟悉

    林晏心跳漏了半拍。她确实熟悉——从症状描述看，这极可能是肺鼠疫或某种出血热，在现代医学中都有成熟应对方案。但她不能透露太多。

    西域有过类似疫情。她含糊其辞，率先向城门走去。

    踏入青州城的瞬间，林晏的胃部痉挛起来。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病人，有些已经成了尸体，却无人收殓。一户人家门前，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趴在母亲身上哭喊，而那母亲面色青紫，显然已断气多时。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嚎，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声。

    老天...林晏下意识抓住萧云璟的手臂，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萧云璟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太子故意拖延朝廷救援，就是要让疫情恶化，好嫁祸北燕国。他指向城墙上的告示，看，已经有人在煽动仇恨了。

    林晏眯眼看去，告示上赫然写着北燕妖人散布瘟疫，残我大梁子民等字样，落款是征北将军赵弘。

    赵弘

    太子的头号爪牙。萧云璟冷笑，一个靠阿谀奉承爬上来的蠢货。

    正说着，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士兵推搡着百姓，挨家挨户搜查着什么。

    快躲起来！萧云璟一把拉过林晏，闪进一条小巷，他们在搜捕我。

    林晏紧贴墙壁，能清晰地感觉到萧云璟胸膛的起伏。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主街上传来。

    救命啊！我儿子不行了！

    林晏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挣脱萧云璟的手冲了出去。

    林晏！萧云璟的低呼被她抛在脑后。

    主街上，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跪地痛哭。男孩面色潮红，胸前衣襟沾满咳出的血迹，正是典型的瘟疫症状。

    让开！我是医者！林晏跪倒在男孩身旁，迅速检查他的生命体征——高热、脉搏细速、肺部啰音。她从急救包中取出温度计，在周围百姓惊恐的目光中塞进男孩腋下。

    四十度！取出温度计后她倒吸一口冷气，需要立即降温并给予抗生素。

    这...这是何等法器男孩父亲惊恐地看着那根玻璃温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