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建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又迅速变为讨好:月月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天我就烧给你。
我的双手颤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陈建军发现我站在门口,嫌弃地瞪着我怀中包着小宝衣物的包袱,撇撇嘴: 回来干啥孩子还没出院呢,你就往家跑
陈建军一把抢过我的包袱扔到地上,泥土四溅。
小宝那点骨髓能救月月的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的眼神轻蔑至极:你一个拖着拖油瓶的寡妇,能嫁进我们陈家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看着陈建军亵渎儿子遗物的行为,眼前浮现小宝在医院最后的样子。
爹,我没哭,我疼也不喊出声,您能来看看我吗
我的心如刀绞,攥紧双拳,指甲掐进肉里才勉强控制住不让泪水流下。
正当我弯腰去捡包袱准备离开,陈建军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扯得踉跄后退。
想走你还欠着我们陈家的彩礼钱呢!
他掐住我的下巴,声音刺骨:五年前我爹给了你二百块,你还没还清,哪也别想去!
白月光笑吟吟地帮腔,声音甜得发腻:小宝刚给我捐完骨髓,你就这样对他的恩情
她摆出一副恩人姿态:要不...你给我端三年的洗脸水,咱们就算两清
见我不说话,陈建军逼近一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将我打倒在墙角的火炕上。
他从墙上取下皮带,狠狠抽打在炕沿上:给脸不要脸,这些年白吃我们陈家的饭,还敢摆谱
陈建军挥舞着皮带,冷笑着靠近:别说小宝没死,小宝就算是真死了,你还给我生个,你不是能生吗
皮带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声响: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爹给了你二百块,你就爬上我的炕,靠着一个拖油瓶沾我们陈家的光!
我再也忍不住,抓起火炕上的铁火钳反击,指向他的脸。
小宝死了!他被你们害死了!
我声音撕裂,喉咙仿佛在流血:你连他的骨髓都抽干了,现在还想毁他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陈建军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林寡妇,你疯了吧什么死了
他将皮带重重甩在土墙上:不就是抽点骨髓吗我侄子抽过都没事,你儿子这么矫情,怪不得是个没娘的野种!
白月光趁机拉住陈建军的胳膊,故作柔弱地靠在他肩头。
建军,别跟她吵了,骨髓很快就能移植给我。
她眼中闪过算计的光:到时我肚子里就能怀上你的孩子,她一个借宿陈家的外人,凭什么管这么多
3
陈建军听完白月光的话,眼神骤然冰冷,指着我鼻子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家的长工,不是陈家媳妇了。
我咬紧牙关,回忆涌上心头——当年刚嫁进陈家时,无依无靠的我和小宝在春旱期被村里人嘲笑是扫把星。
陈老根曾挡在我们面前,铁青着脸训斥那些闲言碎语的妇人:我陈家的媳妇和孙子,谁敢乱嚼舌根!
那时的陈建军靠在自行车上,默默看着这一幕,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忆继续翻涌,小宝第一次叫陈建军爹的那个傍晚,他笑着给了小宝一块肉骨头。
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爹供你!
我用扫帚疙瘩磨破的手轻轻抚摸小宝的头,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那年父亲节,小宝用省下的一毛钱买了一支铅笔给陈建军当礼物,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爸爸二字。
陈建军接过铅笔,随手插在耳朵上,拿去记生产队工分,从未写过一个字。
烛光下,小宝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