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防空洞的金属门被光子炮熔穿时，我正在给最后半支镇静剂做剂量分配。

    刺目的蓝光从门缝里渗进来，医疗舱此起彼伏的啜泣声突然凝固。怀里的三岁男孩开始剧烈抽搐，我死死按住他颈侧的止血绷带，看着血浆从指缝间漫出来。

    别怕。我听见自己机械地重复，联盟军会来......

    脚步声碾过满地碎玻璃。逆光里站着个穿银灰色作战服的男人，面罩折射着冷冽的光。他胸前星际和平军的徽章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我下意识将男孩往身后藏了藏。

    程雨女士他的翻译器发出标准的中文，面罩升起时露出过于年轻的面容，我们是第三舰队特别行动组。

    医疗舱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我怀中的孩子瞳孔开始扩散，那些黏腻的、温热的液体正透过绷带浸透我的防护服。男人单膝跪下来，战术手套精准地撕开急救包。

    让医疗官来处理。他挡开我发抖的手，你已经在七十二小时内注射过三次肾上腺素。

    我怔怔看着他锁骨处晃动的军牌。林述，编号GA-3071。他拆止血带的动作突然顿住——男孩脖颈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正是盗猎团惯用的粒子爪痕迹。

    他们用孩子......做移动靶。我听见牙齿相撞的声响，直播狩猎游戏......

    林述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他脱下恒温斗篷裹住我，起身时粒子枪已经上膛。通知接驳舰准备二十个医疗舱。他对着通讯器说，另外让心理干预小组待命。

    三个月后我站在星际婚姻登记处的落地幕墙前，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全息投影循环播放着《新成员星球安置条例》，第14条第3款的红字刺痛视网膜：所有适龄未婚者需在三十个标准日内完成基因适配婚配。窗外悬浮着蓝白相间的星际舰队，像一群沉默的金属巨鲸。

    下一位，程雨。机械音冰冷地报号，适配对象为天狼星第三殖民区居民，匹配度91.7%。

    我盯着基因报告上陌生的外星文字。登记员背后的电子屏正在回放三个月前的新闻画面：林述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冲出废墟，他的侧脸溅着不知是谁的血。

    我申请延期......

    根据心理评估报告，您已经连续七次拒绝适配。登记员调出我的诊疗记录，如果今日无法完成登记，将启动强制......

    玻璃门突然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穿着常服的男人挟着星舰港特有的电离气息走进来，指节敲在金属台面发出清脆声响。

    根据《战时特别条例》第9条。林述把身份卡按在识别器上，现役军人有权优先选择婚配对象。

    我的呼吸停滞在他翻飞的衣领间。他今天没戴军帽，漆黑额发扫过眉骨，露出右耳后方一道新鲜的疤痕——那是上周清剿盗猎团残部时受的伤。

    程小姐的适配程序存在数据偏差。他调出光屏划动两下，过去九十天，我提交了二十七次探视申请，送过九次蓝铃花，在心理复健室窗外看过她四十六次午睡。他突然转向我，喉结在立领制服里轻轻滚动：现在我要使用双向选择权。

    登记处的恒温系统似乎出了故障。我听见血管在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刻意忽略的记忆突然鲜活：每次复健课后准时出现的热可可，病历本上陌生的遒劲批注，还有总在午夜自动调节亮度的助眠灯。

    林述从胸袋里摸出个东西。暗银色的军徽躺在他掌心，边缘还沾着三个月前我的血。

    当时你攥着这枚徽章昏迷了三天。他声音突然放轻，现在物归原主。

    舰港的晨光穿过玻璃穹顶，将他睫毛染成淡金色。我忽然想起防空洞崩塌的瞬间，是他用防护罩把我整个裹进怀里。星际尘埃在力场外燃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