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午夜钟摆下的第一滴血:老城钟楼密室杀人事件始末
顾渊的烟灰缸里堆着三根万宝路烟蒂时,手机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准时震动。他盯着屏幕上老城分局刑侦科的来电显示,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解剖报告边缘的咖啡渍——三天前那具浮尸的胃内容物检测结果还摊在办公桌上。
顾老师,钟楼顶层。见习警员小陈的声音裹挟着电磁杂波,尸体周围摆着七座落地钟,全都停在十二点整。
出租车碾过梧桐落叶时,顾渊看见钟楼尖顶刺破雨幕。这座始建于1932年的哥特式建筑正在经历第七次修缮,脚手架像蛛网般缠绕着斑驳石墙。警戒线外站着个穿明黄色雨衣的记者,镜头对准三楼那扇彩绘玻璃窗——此刻它正映出勘察灯的冷光。
死亡时间不超过四小时。法医苏璃掀开白布时,金属器械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碰撞,但有个矛盾点。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悬在尸体脖颈处,表皮呈现低温冻伤特征,可现场温度是二十三度。
死者仰面躺在玫瑰窗投下的菱形光斑中,西装前襟别着枚古董怀表。顾渊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着枚蛇形尾戒,蛇眼镶嵌的红宝石在强光下泛着血芒。当他的视线扫过尸体右耳后那道新月形疤痕时,记忆档案库自动调出匹配信息:周慕生,五十四岁,晟世集团首席法务顾问,上周刚代表公司赢得跨国并购案。
密室。小陈指着唯一入口的铸铁门,门闩从内部反锁,钥匙在死者西装内袋。他递过物证袋,黄铜钥匙齿槽里沾着暗红色碎屑,痕检说像漆树花粉。
顾渊走向最近的法式落地钟。桃花心木钟柜散发着蜂蜡气息,黄铜摆锤静止在垂直线上。当他用镊子拨开发条孔周围的积灰时,一粒晶莹的玻璃碎屑落在取证纸上——那是沙漏的残片。
顾老师!痕检员突然从窗台边直起身,窗框凹槽里有冰晶融化的痕迹。
雨声骤然密集。顾渊望向窗外,脚手架上的防水布在风中狂舞如招魂幡。他的视网膜残留着某个细节:七座时钟的罗马数字IV都被刻意改成了IIII。这种常见于古董钟表的错误拼写,此刻整齐得令人不安。
查周慕生过去十年经手的商业纠纷。顾渊扯开新的乳胶手套,重点找与钟表匠相关的案子。
苏璃突然按住他手臂。女法医掀开尸体左袖,露出腕间用钢笔墨水画的符号:一个被剑刺穿的沙漏,下方潦草地写着11:59。
楼下突然传来骚动。穿黄雨衣的记者不知何时突破了警戒线,她的记者证在奔跑中扬起——林小满三个字下方印着《真相周刊》的LOGO。当她举起相机瞬间,顾渊看清她颈间晃动的挂坠:正是那个被剑刺穿的沙漏图案。
拦住她!顾渊的吼声惊飞了钟楼尖顶的夜枭。积雨云擦过月亮时,所有停摆的时钟突然同时颤动,发条孔里传出齿轮艰涩的咬合声。
2
齿轮锈蚀的第十一小时:跨国并购案背后消失的钟表匠家族
档案室霉味混着紫外线消毒灯特有的臭氧味,顾渊掀开2019年涉外专利案的蓝色封皮。泛黄的庭审记录里夹着张黑白照片——七口人站在百年匠心牌匾下,最中间的银发老者怀抱着鎏金天文钟,钟盘下方蚀刻着IV被改为IIII的罗马数字。
江氏钟表行。小陈将热美式放在物证袋旁,三年前被晟世集团指控剽窃陀飞轮技术,败诉后家族长子江承宇在厂房自焚。
顾渊的钢笔尖悬在某个细节上:周慕生作为晟世代理律师,庭审时出示的关键证据是江家工坊的监控录像。但根据警方当年的勘察报告,那间厂房根本不曾安装过监控系统。
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的声响突然密集。苏璃推门进来时,防风打火机的火苗正映亮她手中的尸检补充报告:死者肺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