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鼻腔。小满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许晏左脸的伤口,新伤叠着旧疤,像地图上两条交汇的河流。三天了,他断断续续地高烧,医生说伤口有轻微感染。
体温又升高了。护士小声说,调整着点滴速度。
小满点点头,继续她的工作——擦拭许晏滚烫的额头,脖颈,然后是那双修长的手。这双手曾经为她撑过伞,递过玻璃罐,现在却无力地垂在白色床单上。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教授带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陈墨被正式起诉了。他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敲诈勒索,非法拘禁,还有...梁画家的案子。
小满的手停顿了一下。梁画师——那个和她有着相似疤痕的自杀学姐,法医重新检验后确认了他杀嫌疑。
许晏父亲那边...
债务已经彻底解决了。周教授叹气,那孩子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你们。大学志愿全填的你在的城市。
一滴泪落在许晏手背上。小满用拇指抹去,发现他的指尖有细小的茧——是长期握笔和做模型的痕迹。她想起寺庙里他展示的那套房屋设计图,每个细节都写着林小满的名字。
护士离开后,小满从包里取出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游走,勾勒出许晏的轮廓——紧锁的眉头,高挺的鼻梁,还有那道伤痕。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抚摸他们错失的十二年。
你以前...也这样画过我吗
沙哑的声音吓得小满差点掉落了素描本。许晏半睁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你醒了!小满按下呼叫铃,手忙脚乱地倒水,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许晏轻轻摇头,目光落在素描本上:让我看看。
画中的自己安静沉睡,左脸伤痕被细致描绘,却不再显得狰狞,反而像某种荣誉勋章。许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很美。
才不是。小满抽了抽鼻子,我画得不够好...
我是说,许晏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触画纸,伤痕。你画它的方式...很美。
医生和护士的涌入打断了这一刻。检查结束后,医生宣布许晏已经度过危险期。当病房再次安静下来时,窗外已是黄昏,阳光将白色窗帘染成金色。
小满。许晏突然说,帮我个忙。
什么
床头柜抽屉...有个盒子。
小满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木质盒子。她打开它,倒吸一口气——里面是一把钥匙,拴在褪色的蓝色钥匙扣上。
这是...
你家的钥匙。许晏的声音很轻,准确地说,是你十二岁之前住的房子。
小满的手指颤抖起来:但那套房子早就...
我父亲买下它还债,但我...上个月才从拍卖行买回来。许晏试图坐起来,疼得皱眉,里面基本没变,你父亲的书,你母亲的缝纫机...还有...
小满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有我的萤火虫饲养箱
许晏笑了:你去看了
没有,我...小满擦掉眼泪,我只是...记得。
一阵沉默。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病房陷入温柔的昏暗。
许晏。小满突然说,我想完成《萤火誓约》系列。
许晏转头看她,等待下文。
最后一幅...我想画你。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在寺庙那天,你挡在我前面的样子。
许晏伸出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小满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他们的指尖都带着创作留下的茧,却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画吧。许晏说,但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再遮住你的纹身了。
小满低头看自己左手无名指——萤火虫纹身下的疤痕清晰可见。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许晏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