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阶上抽烟。
王桂芬的叫骂声从远处传来,他却望着发布会场馆的霓虹招牌,想起冯晨晨穿米色风衣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远,又那么亮。
烟头掉进排水沟,他摸出钱包里的老照片——十五岁的冯晨晨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他偷摘的杏子,笑得像只小兽。
那时他想,就算一辈子搬砖,也要让这个姑娘读书,走出村子。
现在她真的走出去了,而他还困在原地,像块被晒裂的土坷垃。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村里包工头的电话:何楠,明天来工地,有个搬水泥的活儿......
他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烟灰。
远处,会展中心的LED屏正在播放冯晨晨的采访,她的声音混着车流声传来:女性的价值从不取决于是否生育,而在于她是否有选择的自由。
何楠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像缺了块砖的墙。
王桂芬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手里挥舞着他的工装裤,骂声越来越近。
何楠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终于想挣脱锁链的狗。
7
绣线里的血与火
陆家嘴写字楼的落地窗前,陈墨之的领带被攥得发皱。
集团董事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檀木镇纸下压着份联姻协议书:周氏千金留法归来,你们的结合能让品牌打入欧洲市场。
当年您也是这么说的。陈墨之望着窗外黄浦江,游船灯光在江面划出碎金,结果母亲被锁在阁楼里,直到抑郁而终。
董事长的手突然发抖,镇纸边缘蹭过他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母亲的陪嫁,他偷偷从灵堂拿走的。
楼下设计部,冯晨晨正在给涅槃系列旗袍钉最后一颗珍珠。
林小薇抱着法律文书冲进工作室:何楠请了县城最能打的律师,说你的设计是在婚姻存续期间完成的,要分一半收益!
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渗进雪纺面料。
冯晨晨盯着晕开的红点,想起偏房里那盏摇晃的煤油灯——她曾在那里画下第一张设计稿,何楠翻着白眼说画这些花里胡哨的能挣钱
告诉他,我同意分割。她用酒精棉擦掉血迹,把我大学期间的助学贷款流水整理好,还有他转给我的每笔钱,连本带利还给他。
小薇愣住,却看见她眼底的冷光——那是在发布会手撕亲子鉴定报告时见过的眼神。
个人设计展开幕前三天,匿名快递送到后台。
冯晨晨拆开黑丝绒礼盒,铁锈味混着茉莉香扑面而来——是件绣着凤凰的红旗袍,领口和袖口的蕾丝浸着暗红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晨晨,这是......林小薇的声音突然卡住。
旗袍内衬上,用金线绣着行小字:你和她真像。
字迹蜿蜒,最后那个句号洇成小团,像滴泪。
陈墨之赶到时,冯晨晨正对着旗袍出神。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踉跄着后退半步——这件旗袍,和母亲自杀那天穿的一模一样,连盘扣上的珍珠裂痕都分毫不差。
是你母亲......冯晨晨轻声问。
男人点头,指尖抚过血迹:她去世前寄给我的,说要揭露陈家的罪孽。
手机在此时震动,私人号码发来段视频:昏暗的阁楼里,穿红旗袍的女人对着镜头笑,身后站着年轻时的董事长。
墨之,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妈妈已经不在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不让我做设计,说陈家媳妇只要会生孩子......那件旗袍上的血,是我被强制堕胎时流的......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弹出新消息:设计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