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儿无错,慎言。】
凌序握着那封信时,指节发白。
他仿佛回到了高台之上,那个满身是血的掌门,拼尽最后一口气,只为说出那句她不是叛徒。
可江晚却什么都没说。
那天夜里,大殿灯火通明。
凌序坐于上位,一封又一封卷轴摊在案前。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脚步声。
师兄。
弟子匆匆跪下,魔宗来人至山门前,请求面见师兄。说,是为旧物。
凌序起身,眼神淡淡。
而那旧物,不言而喻。
是江晚,曾以命换来的东西。
若璃脸色唰地一白。
魔宗怎么又是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师兄,他们诡计多端,莫要去!
凌序缓缓转头看她。
一字一句。
若离,魔宗是我请来的。
07
掌门埋在后山的一棵老松下。
我用了整整一天,把山石一点点搬开,又挑了最硬的一块,雕下他的名字。
字刻得不好,掌门若看见了,怕是要嫌弃。
可我实在没力气了。
天光落进林间,斑驳得像掌门披着的那件旧袍子。
他总说:老夫是这宗门的脸面,穿整齐点。
可他最后走得那样狼狈,一身血污,连头发都没扎好。
我跪在他坟前,嗓子哑得吐不出一句话,只能把那柄他生前最喜欢的剑,插在松前。
弟子......无能。
小师弟跟我一起走的那天没说话。
他伤没好,扶着剑站在风里,问我:师姐,你去哪儿,我能跟着吗
我没回头,只说:不回宗门了。
他就咳着走过来,把我手里的包袱接过去,低着头,声音小得像风吹草叶。
那我也不回了。
我们住进旧庵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雨。
庵破得很,门是歪的,床也塌了一半。
我披着斗篷把四处打扫干净,再重新铺了床褥。
小师弟烧了热水,端来时眼眶是红的,像是躲着我偷偷哭过。
师姐。
他蹲在我面前,捧着水盆,手都抖了。
你也洗洗吧,身上……血味太重了。
我低头,才看见掌门临死前沾在我身上的血还没干透。
他捂着我的手腕,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用尽力气护我。
夜里我坐在廊下,一口口喝着小师弟煮的粥。
他熬得很稀,还偷偷加了甜果干,糯糯的,像小时候掌门给我们熬的。
掌门从来都不苛我们。
哪怕我天赋不高,全宗人都等着我被剔除出亲传,是他一句话压下去:废灵根也能养出来,我试试。
那年我十岁,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个留胡子的老头站在我前面,手掌大大地搭在我头顶上,说:以后别怕,有我。
后来我练功受伤,是他蹲在练武场边一针针帮我扎的金针引气。
他也会偷酒喝,喝醉了爱念叨他那个小妹,说她早死了,说我像她,脾气倔。
我不敢告诉他,我练得那么苦,不是为了宗门,也不是为了荣耀。
只是想站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您教得好。
年少时,我也喜欢凌序。
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是少年人看见光那样的喜欢。
他总站得很高,剑光落下时干净利落,站在他身边我总会下意识把背挺直,像要配得上他。
可他终究是信了小师妹。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