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枷锁般的嫁衣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像一座无形的枷锁。
燕清欢坐在喜床上,指尖滑过绣着繁复花纹的丝绸,触感细腻却冰冷,远不如玉门关戈壁滩上那些粗粝的沙石来得亲切。
她深吸一口气,长安的空气带着脂粉和熏香的味道,软绵绵的,吸进肺里都觉得憋闷,远不如家乡那带着沙尘和烈风的空气来得爽利。
心跳沉闷地敲打着胸腔,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和束缚。
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凉意。
太子楚玄翊走了进来,一身同样喜庆的红袍,却难掩周身的疏离。他径直走到床前,伸手挑开了遮挡视线的喜扇。
扇子落下,燕清欢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他容貌俊朗,眉眼间却没什么温度,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淡漠得像在看一件摆设。
以后,你便住在这里。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若有事,可去寻太子妃。
说完,他甚至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殿下。燕清欢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玄翊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何事
……燕清欢喉头哽住,她想问什么问他为何如此冷淡问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可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口。最终,她只是低下头,无事。
楚玄翊再未停留,大步离去,将一室的寂静和尴尬留给了她。
屈辱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堂堂燕家女儿,镇守边关的将军之女,竟被如此轻视。她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不解和愤怒在胸中翻腾,却又无处发泄。
屋子里太闷了,她猛地站起身,不顾宫人的阻拦,推门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不远处的回廊下,她看到了太子楚玄翊和太子妃秦晚昭相携而行的背影。太子微微侧头,似乎在对太子妃低语着什么,而太子妃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深情,与方才新房内的冰冷截然不同。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太子妃秦晚昭回过头,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而友善,像一缕春风,稍稍驱散了燕清欢心头的寒意。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燕清欢独自走到廊下的栏杆边坐下。冰凉的石阶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和玉门关一般无二的明月,思绪飘回了遥远的家乡。
她想起在玉门关无拘无束的日子,和哥哥们一起在沙漠里策马狂奔,比试箭术,输了的人要钻马肚子;想起偷偷跟着驼队商人,用攒下的零花钱换西域来的琉璃珠和香料;想起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温柔的叮咛……可如今,父亲为国捐躯,母亲伤心殉情,哥哥们远在边关,她却被困在这深宫牢笼,连家都回不去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手背上,滚烫。她用力抹去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西北的风沙从未让她掉过一滴泪,长安的软弱却让她溃不成军。
正沉浸在悲伤中,一颗小石子啪地一声砸在她脚边。
燕清欢愕然抬头。
月光下,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锦衣少年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正歪着头打量她。他努力模仿着大人的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好奇和一丝掩饰不住的稚气:喂,你就是我父王新娶回来的那个侧妃
2
皇太孙的挑衅
楚曜背着手,下巴微抬,学着宫中内侍的腔调:你就是父王新娶回来的那个侧妃哭什么
燕清欢本就心情恶劣,被这带着审视和稚气模仿的居高临下彻底点燃了火气。她抹了把脸,抬眼瞪着这个还没她腰高的小屁孩,声音带着玉门关的风沙般粗粝:关你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