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的褶皱处,第三小节原本是降E大调,他说这样更像深秋梧桐叶落进琴房的声音。
壁炉里的松木噼啪炸开火星,沈罹将林微裹进羊毛毯细碎的绒毛里。他讲述起90年代音乐学院琴房的初遇。
梧桐叶穿透百叶窗的金色光斑,落在两个年轻助教的琴谱上。沈宴总在谱纸边缘画梧桐叶,林见深就偷偷把那些素描夹进肖邦夜曲集里。
《遇见》的手稿碎过一次。沈罹从上锁的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翻开内里,手指抚过被水痕晕染开的钢笔字迹。
是他得知苏见深有未婚妻那天,沈罹轻笑一声,眼里却满是嘲讽不知道,这么一个纯净的人,会不会惊愕于,自己竟然成了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后来他从孤儿院领养了我,他教会我如何弹琴,他告诉我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喜欢的地方,见喜欢的人。沈罹久久的注视着壁炉里的火苗,他说诗里的瑞士很美,有雪山,有湖泊,有草地,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去看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星星。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久到仿佛永远不会停。
6
决赛那天,天空终于告别了长久的阴霾。
林微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他发挥的一如既往的好。
颁奖典礼的聚光灯打在林微睫毛上,他听见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念到——
金奖:林微。
恭喜。沈罹的嗓音裹着雪松尾调的暖意,满眼沁着笑,递出证书时无名指擦过林微的手背。那捧雾蓝满天星被沈罹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捧出来。
颁奖台刺目的聚光灯下,金奖证书烫金边沿,正折射出一个扭曲的倒影。
苏莞棠唇角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可面部肌肉却在不受控地抽搐,像张被强行拉扯的劣质琴膜。
沈老师!后台着火了,快,快,快疏散学生!
沈罹踹开后台铁门的瞬间,燃烧的幕布碎片正巧落在苏莞棠脚边。她背靠着三角钢琴,好似疯了一般:凭什么……凭什么……去死……去死……你们都去死!
林微抱着金奖证书站在礼堂外的梧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证书烫金的边缘。人群像退潮般从他身边流过,欢呼声、哭泣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混作一团,可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后台出口——那扇被消防员撞得变形的铁门。
让一让!担架!
两个医护人员抬着蒙白布的担架冲出来时,林微怀里的满天星突然散落一地。他看见白布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沈罹呢他抓住一个满脸烟灰的消防员,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对方沉默地指了指救护车。
林微踉跄着追过去,却看见苏莞棠被铐在警车后座。她染成焦黑的发梢还在冒烟,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她突然哼起肖邦的《葬礼进行曲》的调子,手指在车窗上敲出疯癫的节奏。
担架被推进救护车的瞬间,夜风掀开了白布一角。
沈罹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灰烬,像是落了一场永远不会化的雪。
7
五年后,瑞士。
林微的手指落在最后一个音符上时,阿尔卑斯山的风正掀起琉森湖的涟漪。餐厅水晶灯的光影掠过吧台后方褪色的照片墙——沈罹穿着深灰高领毛衣倚在三角钢琴边,指间夹着半杯威士忌,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松弛笑意。
这首《月光》,以前有位客人总在雪夜弹。老板娘擦拭着威士忌杯,银质手镯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细碎的轻响,他说要去找个人,那个人眼里藏着星星。
8
二十年前。
林微的童年是被孤儿院那架旧钢琴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