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膝盖发软。他虚扶一把,指尖在即将碰到我衣袖时猛地缩回,像是怕被烫着。
这反应让我心头剧震——他认识我!难道...他也重生了
诗会上我故意藏拙,白芷倒是作了首艳词博得满堂彩。
没想到裴云瑾突然点名:沈大小姐不作一首吗
亭内瞬间安静。我抬头撞上他探究的目光,心跳如雷。他在试探我!
提笔写下李商隐的《锦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小厮将诗呈给他,我看见他手指抚过晓梦二字时猛地一颤。
诗无达诂,全在读者如何解读。我强作镇定道。
他抬眼与我对视,眸色深得像是要把我吸进去。旁人只当是寻常对答,唯有我们明白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暗语。
姐姐何时对诗书这般精通了白芷突然插嘴,酸味溢于言表。
我正要回击,忽见丫鬟端着茶壶踉跄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朝我泼来。
小心!
眼前一花,靛青色衣袖挡在我面前。裴云瑾离得极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松墨的气息。他紧张地检查我是否被烫伤,目光扫过那个跪地求饶的丫鬟时,突然冷冷地瞥了白芷一眼。
这一眼让我醍醐灌顶——他在防备白芷!若他也重生了,必定知道前世就是她们设计害我...
回府后,春桃神秘兮兮地塞给我一封信。展开只见:
今夜子时,沈府后花园假山旁,有要事相商。云。
云...裴云瑾的云!
我捏着信笺的手抖得厉害。子时私会,这在礼法森严的京城简直是玩火。但他若真与我一样重生了...
春桃,我深吸一口气,今晚帮我守着院门。
子时的更鼓刚过,我便披了件墨绿斗篷溜出房门。春桃守在院门口,脸色煞白:姑娘,这要是被夫人知道...
一个时辰内我若不回来,你就学猫叫。我紧了紧斗篷,心跳如擂鼓。
夜露打湿了石子小径,我蹑手蹑脚穿过回廊。后花园的假山在月光下投出狰狞黑影,我正犹豫着,忽然被人一把拽到山石后面。
别出声。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是白日里那个低沉嗓音。
裴云瑾将我困在他与假山之间,近得能数清他睫毛。月光描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眼睛比白天更黑更深,里头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世子这是何意我强自镇定,后背紧贴着冰凉山石。
他忽然抬手,指尖悬在我颈侧:你这里...本该有颗胭脂痣。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颗藏在衣领下的痣,前世直到嫁入孙家才被那畜生发现。裴云瑾怎么可能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沈姑娘也是从景和二十三年回来的
景和二十三年——那是我死在孙家井里的年份。我腿一软险些跪倒,被他一把扶住。掌心相触的刹那,前世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那日诗会...你为何会注意到我
我颤抖着问出两世的疑惑,我们明明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他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的帕子,那年上元节,有个小姑娘在灯市救了个被拐的孩子,自己却摔伤了手。这是她包扎时用的帕子。
我怔怔看着帕角绣的青娥二字——那是我十四岁丢的帕子!原来我们早就见过,只是我忘了,他却记了一辈子。
前世听闻你死讯,我血洗了孙家。他说得极轻,字字却像烙铁烫在我心上,然后带着这帕子去了你坟前...
月光照着他泛红的眼尾,我突然明白他前世为何殉情。这个傻子,竟默默爱了我那么久。
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突然攥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