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哥哥...疼......
笔尖悬在半空,血墨在宣纸上洇出诡异纹路。柳无涯突然察觉异样——画中女子颈间浮现青紫瘀痕,正是当年素娥被门板压伤的位置。窗外残月忽被乌云遮蔽,画骨笔的狼毫开始脱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
他惊恐地认出那是素娥的指骨。
子夜时分,柳无涯在噩梦中惊醒。画案上烛火摇曳,映得《月下仕女图》忽明忽暗。他分明看见仕女的睫毛在颤动,耳畔翡翠坠子叮咚作响。
还差眼睛......飘渺女声惊得他打翻烛台,焰光窜上画纸的瞬间,整幅仕女图突然渗出鲜血。柳无涯疯似的用衣袖扑打,却沾了满手混着孔雀胆的妖血。芍药妖绮罗低语道:既然以我为颜料,那你便永生为花奴吧!
暗处传来细碎呜咽,他循声望去,只见素娥生前最爱的红木妆奁正在渗血。掀开匣盖的刹那,三根白骨指节猛地钳住他手腕——那支封存女妖的犀角瓶早已碎裂,瓶中空空如也。
晨光初现时,柳无涯蜷缩在画案下。左腕浮现藤蔓状青纹,掌心握着半块褪色红盖头——素娥及笄那年,他允诺要为她绘百子千孙帐时裁下的布角。
《月下仕女图》在阳光下静谧如常,唯仕女耳畔的翡翠坠子泛着妖异蓝光。柳无涯没看见的是,画轴背面正渗出细密血珠,沿着青砖缝流向埋着素娥尸身的芍药圃。
当夜三更,巡更人经过画室时汗毛倒竖。明明紧闭的窗棂内,却总是传出女子哼唱童谣的声响,间杂着画笔扫过宣纸的沙沙声,甚是瘆人。月光将人影投在窗纸上,可见画师佝偻着背疯狂作画,而他身后的仕女图里,缓缓伸出一只缠满藤蔓的素手。
2.
寒露那日,柳无涯发现画中人的小指缺了一截。素娥生前被门板压断的尾指,此刻在宣纸上化作缕缕墨气消散。他慌乱地研磨朱砂,笔尖触及画纸的瞬间,整幅《月下仕女图》突然泛起涟漪。
不够...这颜色不够鲜亮......
铜镜里传来细碎絮语,柳无涯回头时撞翻了青瓷笔洗。血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藤蔓图案,他这才惊觉调色盘里的根本不是朱砂——昨夜割腕取血时,伤口渗出的已是混着青绿色汁液的脓血。
画案剧烈震动,紫玉狼毫自行飞起插入他左腕旧伤。柳无涯惨叫着跌坐在地,看着那支吸饱鲜血的画笔在空中挥毫泼墨。补全的尾指在画中灵活弯曲,而现实中他的左手小指正迅速干瘪,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青筋。
子时更鼓响起时,柳无涯在镜中看见有一根根须刺破食指指尖。白玉般的细根沾着血珠,在烛光下宛如刚出土的参须。他发疯似的用刻刀去割,却发现刀刃划过之处,根须断面涌出的竟是孔雀胆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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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割腕是在大雪纷飞的深夜。柳无涯的左臂已不能弯曲,皮肤下鼓动的根须将衣袖撑出诡异凸起。血髓砚中,新注入的血液与残留妖血厮杀翻涌,最终凝成一汪泛着金丝的青碧色液体。
哥哥,用这个......
素娥的声音从砚底传来时,柳无涯的刻刀正悬在溃烂的腕间。血墨中浮现出妹妹十四岁生辰的景象:他亲手将血芍药汁液灌入妹妹口中,看着那些藤蔓从她七窍钻出,在月食之夜困住暴走的芍药妖。
记忆幻象碎裂的刹那,画中仕女突然伸手抓住他化脓的伤口。柳无涯感觉到筋骨被抽离的剧痛,整条左臂的皮肤应声爆裂,露出底下缠绕着青藤的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这些骨头正在自行研磨成粉,簌簌落入血髓砚中。
以眼为砂...画中人的唇色越发艳丽,翡翠耳坠叮咚作响,...以骨为轴......
柳无涯颤抖着举起刻刀刺向左眼。刀尖触及瞳孔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