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花,路上采的。
好多了。我接过花,有些不知所措,请进,火锅马上好。
民宿的小院里,老板已经支起了火锅桌。热气腾腾的铜锅里,各种野生菌子在乳白色的汤底中翻滚,香气扑鼻。徐朗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红酒。
云南本地的,味道不错。
三杯下肚,我的脸颊开始发烫,话也多了起来。徐朗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讲述着走遍世界的见闻——撒哈拉的星空,冰岛的极光,喜马拉雅的山民...那些我只能在书上看到的风景,在他口中栩栩如生。
所以,他给我添了杯酒,那个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故事,愿意讲讲吗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雪山之巅已经释放了我的一部分执念,我第一次完整地讲述了和莫淮辞的故事。从高二初遇,到高三相恋,再到大学的甜蜜与分离。讲到动情处,我的声音哽咽,但奇怪的是,眼泪没有掉下来。
徐朗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当我说到昨天看到的那条婚讯朋友圈时,他轻轻啧了一声。
你还在乎他吗他直白地问。
我转动着酒杯,思考这个问题。在乎,但不是那种在乎了。我慢慢组织语言,就像...在乎一个曾经很重要的人。
那你为什么哭
我没有哭。我摸了摸干燥的脸颊,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你的眼睛在哭。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即使没流泪。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紧锁的某道门。是的,我的心还在为那段感情哀悼,但已经不再撕心裂肺。就像雪山上的经幡,随风飘动却不为风所困。
会过去的。他举起酒杯,敬成长。
那晚我们聊到很晚。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继续写那个搁置的。这一次,文思如泉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凌晨三点,我写完最后一个句点,合上电脑,沉沉睡去。
没有梦,没有回忆,只有黑甜的睡眠。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我的脚踝已经消肿,能正常走路了。手机上有徐朗的留言:临时接到任务去香格里拉,先走了。保重,有缘再见。
我笑了笑,回复:一路顺风,谢谢你的照顾。
收拾行李时,我发现床头柜上留着一张照片——是昨天在4680米标志牌前他帮我拍的。照片背面写着:你站在雪山前的样子,像一首诗。——徐朗
我小心地把照片夹进笔记本,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回程的飞机上,我靠着舷窗发呆。云海在脚下翻滚,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我忽然想起高二那年,莫淮辞在雨中将外套给我的情景。那时的我们,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时间、距离、阶层差异。多么天真,又多么美好。
空姐送来饮料,我接过橙汁,不小心洒了一点在裙子上。这个小小的意外让我笑了——如果是以前,莫淮辞一定会立刻掏出纸巾帮我擦干净。而现在,我自己抽了张纸,轻松处理了这个小麻烦。
看,没有他,我一样能活得很好。
飞机开始下降,耳膜感到微微压迫。我嚼着口香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的出现,不是为了陪你走到最后,而是为了教会你如何独自前行。莫淮辞给了我最好的初恋,也给了我最痛的成长。两者同样珍贵。
落地后,我打开手机,给妈妈报了平安。朋友圈有新动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莫淮辞的那条婚讯下面,已经有两百多个赞和祝福。我轻轻划过,没有留下评论。
回到家,我把关于他的所有东西——照片、票根、小纸条,都收进了一个蓝色盒子里。这不是埋葬,而是珍藏。就像雪山封存千万年的冰川,美丽而永恒,但不再属于我的日常生活。
晚上,出版社编辑打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