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俯瞰着夜幕中的校园。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一切都那么小,那么微不足道。操场上的篮球架像玩具,后花园里的玫瑰丛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
他掏出那朵被压碎的玫瑰,轻轻放在护栏上。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日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借着远处路灯的光继续写道:
4月12日,夜。今天我决定结束这一切。不是因为我软弱,而是因为我太累了。三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有价值,但世界只用一个词定义我:怪胎。我不是怪胎,我只是不同。而在这个世界上,不同就是原罪。
林墨停下笔,抬头看向夜空。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我希望有人能记住真实的我。不是他们口中的林妹妹,而是那个喜欢画玫瑰、会在雨天给流浪猫打伞的林墨。我希望我的死能改变什么,但很可能不会。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张骏照样打球,老师们照样上课,没有人会真正为我的消失负责。
他合上日记本,小心地放在天台中央,用那朵残破的玫瑰压住。然后他爬上护栏,站在窄窄的边缘上。夜风吹起他的校服下摆,像一对残缺的翅膀。
我只是想成为我自己,这有什么错林墨轻声问着无人应答的问题,然后向前迈出一步。
坠落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长。有足够的时间想起很多事:母亲生前教他画的第一朵玫瑰,父亲看到他水彩画获奖时难得的笑容,周小雨今天在图书馆说的话...最后浮现在脑海的是一幅画面:一大片盛开的玫瑰园,每朵花都自由地绽放,不在乎自己是红是白,是大是小,只是存在着,美丽而骄傲。
林墨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像一片花瓣轻轻触地。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但表情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漫开,在月光下呈现出接近玫瑰花瓣的暗红色。
那本黑色封面的日记静静躺在天台中央,被风吹开的最后一页上,还有一行未干透的字迹:
但愿来世,我能做一朵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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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晨六点十五分,保安老李像往常一样绕着教学楼巡逻。初春的早晨还有些寒意,他裹紧了制服外套,手里攥着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转过教学楼拐角时,他最先看到的是地上那摊已经发黑的血迹,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然后他才看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老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钥匙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掏出对讲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报、报告!教学楼B区后面...有、有个学生跳楼了!
二十分钟后,校长周明、副校长张志强和教务主任王芳都赶到了现场。警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正围着尸体忙碌。周明的脸色难看得像刷了一层灰浆,他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尽管早晨的气温还很低。
确认身份了吗他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王芳。
王芳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有着清秀的面容和略显忧郁的眼睛。高三(4)班,林墨。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十七岁。
周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是那个...有点特别的男生
王芳点点头,没有多说。学校里谁都知道林墨是那个娘娘腔,是张骏那伙人最喜欢欺负的对象。上周五她还在办公室撞见张骏把林墨的作业本扔进垃圾桶,但她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男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何必小题大做
天台的门不是应该锁着的吗周明转向后勤主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后勤主任支支吾吾:那个锁...上学期就坏了,报修单还压在总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