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血色铜锈
梅雨季的第七天,林夏站在徐园斑驳的朱漆门前,指尖的修复手套被潮气浸得发皱。拆迁公告上的红漆字洇开边角,像道烂在皮肉里的伤口,而门楣上五世其昌的匾额已褪成死灰,唯有门环上的铜锈凝着暗红,像干涸三十年的血迹。
林小姐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白衬衫沾着雨星,手里的牛皮纸袋透出几张泛黄档案的边角。男人指腹敲了敲铜环,叩门声空洞得如同叩在空棺上:徐家最后一次报案是1995年,长女徐曼贞离奇失踪前,曾给文物局寄过这面镜子的拓片。
档案袋滑落在地,露出半张宣纸——朱砂勾勒的青铜镜纹里,缠绕着类似藤蔓的扭曲线条,细看竟是无数交缠的发丝。
推开门时,门轴发出濒死般的哀鸣。前院的青苔漫过石阶,正厅供着的徐氏列祖牌位东倒西歪,唯有中央紫檀供桌上,摆着个蒙着黑布的木匣。
林夏的后颈突然刺痛——这是她通灵体质的预警。自从三年前修复过故宫阴宅的古镜,她总能看见器物残留的残影:那是执念凝成的碎片,像老胶片电影的断帧。
我去勘察电路。陈默递来手电筒,指尖擦过她手腕时微微发颤,二楼第三间是徐曼贞的卧室,镜子据说在阁楼。
木楼梯每走一步都在呻吟,腐木气息里混着若有似无的香灰味。林夏数到第十九级台阶时,鞋面碾过什么脆硬的东西——低头看去,竟是枚碎成两半的乳牙,牙龈处还沾着暗红碎屑。
阁楼木门挂着把生锈的蝙蝠锁,锁芯里卡着半截断齿。她摸出随身携带的修复工具钳,刚夹住断齿,掌心突然贴上一片冰凉——那是半枚带血的指甲,嵌在锁孔缝隙里,甲床处还凝着黑紫色淤血。
叮——
断齿落地的瞬间,锁簧咔嗒弹开。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劈开黑暗时,林夏的呼吸猛地停滞——对面墙根处,半人高的青铜镜正幽幽反着光,镜面裂成三瓣,却在裂痕间映出她身后的楼梯口。
而镜中的楼梯口,正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
她垂着头,墨发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巴青白如纸,旗袍右襟别着朵枯萎的白菊。林夏的指尖死死攥住手电,光柱在镜面上摇晃,女人的身影却像水墨画般晕开,只剩旗袍下摆处绣着的徐字暗纹,在阴影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徐曼贞她轻声开口,镜中涟漪骤起,女人的指尖缓缓抬起,指向她脚边的梳妆台。
手电筒光束下移,雕花木抽屉半开着,露出一角褪色的红丝绒。林夏屏住呼吸拉开抽屉,里面躺着本烫金日记本,扉页上的钢笔字被水痕晕染:
七月初七,他们说这是吉时。可镜子里的我,正在流血。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陈默林夏冲至楼梯口,却见正厅供桌上的黑布木匣已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半面青铜镜——和阁楼那面严丝合缝。她的心跳骤然失速,这才惊觉供桌下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镜面裂痕的形状。
别碰那面镜子!陈默的喊声从院子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林夏转身时,却看见阁楼镜面突然泛起血光,那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竟从镜中迈出半步,腐烂的指尖即将触到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日记本里掉出张泛黄的剪报,1995年的标题刺得她眼眶生疼:
徐家千金婚礼前夜离奇失踪,老宅惊现婴儿骸骨
铜镜的裂痕里,隐约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披红戴花的新娘被按在镜前,新郎的脸被阴影吞噬,只露出嘴角狰狞的笑。而新娘腕间的玉镯,正是陈默今早戴过的那只。
林小姐。
身后传来低唤,带着潮湿的铁锈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