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更天。纪清歌起身告辞:萧兄,我该回去了。
萧禹廷摇摇晃晃站起来,郑重地拱手:今日与纪兄弟一见如故,他日有缘再会!
纪清歌回礼,转身离去,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舍。她不知道的是,萧禹廷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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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纪清歌放下手中狼毫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蝉鸣阵阵,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已经连续三日了,她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小姐,药熬好了。丫鬟碧竹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进书房,脸上带着担忧,大夫说您这是暑热攻心,需静养几日。
纪清歌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冲入鼻腔,她皱了皱眉,一饮而尽。药汁滑过喉咙的瞬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心头。
呕——
她猛地弯腰,刚喝下的药汁全数吐在了脚边的痰盂里。碧竹慌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小姐!我这就去请大夫再来看看!
不必。纪清歌抬手制止,脸色却变得煞白。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距离那场鸿胪寺夜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那晚她与萧禹廷在凉亭畅谈至深夜,酒意朦胧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次日醒来,她已在自己的闺房,只当是一场荒唐梦,加之萧禹廷随使团离京,她便渐渐将此事抛诸脑后。
可如今...
碧竹,纪清歌的声音有些发抖,去请济世堂的孙大夫来,就说...就说我近日失眠多梦,想开些安神的方子。
碧竹疑惑地看了小姐一眼,还是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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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夫年过六旬,是纪家多年的故交。他为纪清歌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纪小姐,老朽行医四十载,这喜脉是绝不会诊错的。
纪清歌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孙大夫后面的话都变得模糊不清。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发白。
...小姐若是不便,老朽有些方子...
不必。纪清歌突然抬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这孩子我要留下。
孙大夫愕然:可小姐尚未婚配,这...
孙伯伯,纪清歌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您看着我长大,知道我的性子。这孩子既是天意,我便不会逃避。只求您暂时替我保守秘密。
老大夫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终于点了点头:老朽明白了。小姐体质偏寒,需好生调养,我开些安胎的方子。
送走孙大夫,纪清歌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盛开的海棠。她今年二十有二,早过了寻常女子出嫁的年纪,却因醉心商行事务,拒绝了多门亲事。父亲虽从未明说,但眼中偶尔闪过的忧虑她是看得出的。
而现在...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还平坦如常,却已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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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纪老爷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你可知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整个纪家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书房内,纪清歌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她已经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只隐去了萧禹廷的真实身份,谎称是个不知名的西域商人。
父亲息怒。她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女儿已想好对策。我可对外宣称这孩子是从慈幼局收养的孤儿,以全纪家颜面。
胡闹!纪老爷气得胡子直翘,收养你以为世人都是傻子
一直沉默的纪夫人突然开口:老爷,事已至此,责骂无益。她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扶起她,歌儿,你当真要留下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