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的瞳孔。襁褓里的女婴浑身青鳞,额间玉珏与我的胎记分毫不差。
张家真正的原罪不是偷窃,而是悔恨。老人将婴孩放进胶片流转的光柱,孩子的皮肤开始透明,你曾祖发现转嫁诅咒会令血脉代代异化,便在最后一刻调换了献祭对象......
放映机突然吐出燃烧的胶片,火舌舔舐着陈昭的白灯笼。那些蛇鳞在烈焰中剥落,露出底下与我相同的面容。当最后一片胶片化为灰烬时,树洞内壁浮现出所有守烛人的掌纹,每道纹路都连接着青铜门上的锁孔。
婴孩的啼哭惊醒了沉睡的青铜树。枝干间垂落的烛泪琥珀突然迸裂,释放出被凝固的万千雨夜。我在时空洪流中看见陈昭撑着白灯笼走来,藏青长衫的下摆还沾着1923年的火星。
现在你明白为何每任守烛人都活不过二十四岁了他指尖拂过树身,裂纹里渗出带着银铃清响的树脂,我们既是加害者也是祭品,永远困在赎罪的闭环里......
树冠突然降下青铜色的雪,每一片雪花都是门扉的微型投影。当雪片落满肩头时,我的白发开始返青,怀中的婴孩却在急速苍老。放映室墙上,新生胶片正自动显影出这个瞬间——原来结局早被无数前人凝视过千万遍。
梅雨季最后一场雨落下时,青铜树开出了花。每朵花蕊都是旋转的铜铃,花瓣则是不同年代的守烛人契约。我把褪色的玉珏埋进树根,土壤里立刻涌出带着血腥味的泉水。
陈昭的白灯笼终于熄灭,化作青烟渗入树身年轮。穿长衫的老人在烟雾中消散前,留下了最后句箴言:真正的永恒不是破除轮回,而是让每个雨夜都成为全新的原点。
当子夜钟声第一千次敲响,我抱着化作青铜雕像的婴孩走进树洞。放映机吞下我们凝固的身影,在空白的胶片上蚀刻出终章——那是个穿藏青长衫的女人,正握着银剪刀剪断自己与青铜门的脐带。在她身后,无数时空的图书馆正逐帧坍塌成雨夜露水。
晨光穿透青铜树时,地上只剩一滩闪着虹彩的积水。新来的图书管理员推开古籍区大门,看见空荡荡的墙上挂着幅古怪的铜版画:暴雨中的图书馆门口,七盏青铜灯笼围成未闭合的圆。
有夜班保安发誓曾在闭馆后听见笑声,循声而去只见工具间堆满青布包裹的胶片盒。馆藏系统里莫名多了本《永恒雨夜考》,索引页盖着泛银光的指纹,按上去能触到心跳般的震颤。
而每个梅雨夜仍会有穿长衫的访客来借阅《守烛人手册》,他们总在还书时漏下青铜色的鳞片。有细心的学生发现,这些鳞片在台灯下会投影出模糊的影像:一个白发女人抱着婴孩,正走向树冠尽头那扇永不开启的门。
因果循环,轮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