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两同心(下)
稍松开。两人唇瓣尚未完全分离,那缠绵的吻意竟牵出一丝晶莹的唾线,在空气中闪着暧昧的光。
彼此都红了脸,气息微乱。他的手还留在她胸前作祟,不肯离去。
蕙宁又羞又恼,狠狠挥开他的手,仓皇整理衣衫。她直起身子,强自镇定地正襟危坐,手抚着胸口,那一块地方仿佛还在跳动,热烫得像是盛了火的炉膛,连指尖碰上去都烫人。
而温钧野,却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唇角微扬,眼里盛满了笑意。那笑里,有少年情窦初开的怦然,也有一点得意洋洋的调皮。他本以为蕙宁和那些世家贵女也没什么分别,不过是教养精致些,话说得圆滑些罢了。但真正接触下来,却发现她身上藏着太多他不曾见过的光。
她懂药理,言谈之间分毫不差,连药性都说得头头是道;她能管家,账册翻得飞快,连账房的老先生都甘拜下风;她还懂马,分得清种类、毛色、蹄形,一语道破,惊艳全场。
温钧野第一次觉得,原来女子也能这般博识精明,且心思细腻如丝,叫人移不开眼。他越看她越喜欢,那种欢喜,是一层层叠起来的,从惊艳,到钦佩,再到欢喜,像雪落梅枝,从未声张,却早已沉醉其中。
他悄悄靠近她几分,肩膀几乎贴上她的肩,低声问:“生气了?”
蕙宁不语,只垂着眼睫,眼尾还残留着被吻过后的红晕。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坐着,像一尊温润的玉雕,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温钧野稍稍探过身子,一张脸便映入蕙宁眼中,清俊英气,偏生挂着一抹笑意,笑得像极了偷了腥却不认账的猫儿——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唇边却带着点无辜的弧度。
“要不……任你打。”
他这话说得轻巧,蕙宁却当真不客气,抬手就在他胸口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
温钧野“哎哟”一声,却笑得更欢了。他皮糙肉厚,那一掌落在他身上,不过像春风拂面,略痒罢了。他眼中盛着笑意,肩头都随着笑意一颤一颤的,怎么看都不是在疼,分明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蕙宁盯着他那副笑脸,气倒是气不起来了。她咬了咬唇,认命地叹了口气,语气又气又懊恼:“你耍赖,我能怎么办?”
温钧野极满足,顺势探出手臂搭在她肩头,轻轻一拉,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胸膛。“别气了。”他凑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我不是说过,要给你看我自创的刀法么?这几日我又琢磨了不少,如今已成了七七八八。现在你的屋子里,我手臂也差不多好利索了,地利人和,待会儿就耍给你看。”
若不是亲眼所见,蕙宁很难将眼前这个刀势铿锵的少年,与方才满脸坏笑、言语轻浮的温钧野联系起来。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举止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叫人一见便觉是个纨绔子弟,不着四六。
可当他握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竟像是换了个模样。
少年身形挺拔,脚下扎得极稳,臂力虽未臻大成,却已显几分凌厉。他的刀法并不张扬,也无过多花巧,但刀风一起,便似寒星坠地,招招沉稳而克敌,式式平实却藏锋。那并非习练场上作秀的架势,而是真正杀伐中求生的技艺。
一刀斜劈如水泻千山,下一式旋身回斩,则如狂风席卷林梢。廊下落叶翻飞,灰尘微起,那些沉稳的刀招在他手中竟自带一股纵横四野的气势。蕙宁站在一旁看得出神,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他不是不知世事的轻佻少年,而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好刀。
少年踏着满地碎金游走,衣袂翻飞间露出半截白玉腰带,恍若寒江上漂着的一痕冷月。
一套刀法演练下来,温钧野身上竟未见多少疲态,反而越发神采飞扬。他收刀立定,眼里亮晶晶的,还挂着点刚才未尽的余韵,如拂晓的晨星,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