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农事伤(中)
的风情,像一枝早春初绽的红梅,冷艳中自带生气。温钧野心里一动,伸手想去揽她,她却轻巧地避开了,只唤绛珠过来吩咐几句。
“你去我屋里,把那几样我亲手绣的帕子、香囊,还有些江南送来的绫罗绸缎都带上。收拾好了,就送到鲁庄头那边去。”她说着,思忖一下又道,“只说是送给屋里人用的,不是专给他。鲁庄头是个明白人,自会懂。”
绛珠领命而去。
那几样物什,都是她在未嫁前日日闲时细细绣的,图案取的皆是宫中新式样,花鸟虫鱼皆精巧至极,连配色也讲究春夏之宜、冷暖之调。
这些东西虽不算贵重金器,却因出自她手,又是宫样,自然非寻常之物。鲁庄头纵是不收,屋里主母和姨娘们瞧了,也断不肯放手。
当夜,北风乍起,吹得窗纸簌簌作响,屋外竹林轻颤,似低语一般。温钧野披衣起身,推开半扇窗子,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他望着天,乌云压城,夜色沉沉,仿佛从天边垂下一幅墨帷。他合上窗扇,一边回身一边和蕙宁嘀咕:“今夜这风,不对头。白日天上那层灰云就没散过,我瞧着,怕是明儿要落雨。说不定还不小。”
“你还会看天象?”蕙宁正坐在床边慢慢解发,闻言转头看他。
“也说不上是‘会’,不过小时候跟着家里教导我大哥读书的师傅学得,不过他总说这些都是奇技淫巧,但我很喜欢。”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要是明儿不下雨,你可别笑话我。”
蕙宁从来不吝赞许,和他相处,总是有一份少年人的单纯的快乐和乐趣:“我夫君真厉害。”
她声音软软的,暖暖地绕着他心头流过。
温钧野笑着说:“咱们这叫夫唱妇随,互夸互捧,脸皮也是够厚得。”
“脸皮厚也是优点呀。”她侧过脸望着他,神情半真半假,“再说,你不是早说了嘛,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两人笑作一团。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总是那样微妙。像是淬过火的琉璃,冷的时候扎手,暖了便能透出霞光来。她从前是怎样厌他,如今却觉得他处处好。
两人一边慢慢收拾着行装。庄子里自然不如国公府的锦楼绣阁、廊回水榭,但鲁庄头安排得周到,主屋里窗明几净,炭火烧得通红,角落里还置了两盆海棠盆景,是特意从府城送来,算得上别致。
温钧野倒不挑剔,席地而坐也能呼呼大睡,只担心蕙宁这副弱柳扶风的身子骨会不习惯。
蕙宁却并不在意,轻快说着:“无妨的,我小时候在徽州时,有一年发了大水,洪灾漫了整条街,我爹就把家里腾了出来,把那些灾民都安置到我们家后院的仓屋里去。我那时候年纪小,被安排住在爹临时用几块木板钉出来的偏房,夜里冷得打颤,我也没觉得委屈,反倒觉得新鲜,好像是在玩寻宝游戏。”
她说着,眼中浮起一层回忆的光,仿佛又回到那个湿漉漉的徽州,那年山河溢涨、百姓逃生的景象仍清晰浮现,只是那时的她年幼,眼里看见的不是苦难,是世间的辽阔与人情的温热。
温钧野听了,心里忽地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下。那不是大苦大悲,却让人忍不住心疼。他自认也不算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可是听着蕙宁所言方知自己人生经历和见识浅薄,尚不如自己的妻子。他转过身来,弯下腰,用手背轻轻摸了摸那张粗布蒙着的床铺,虽说尚算厚实,但到底不比国公府那头软榻锦衾。
他侧过脸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份近乎孩子气的认真与惋惜:“我要是小时候就见着你就好了。我接你到我们家里来住,我们一起放风筝。我会给你撑纸伞,做泥人,我们去看打铁花、跑旱船。”
那一瞬,他眼里亮得像映着天光的湖水,清澈又